这兵部大牢不是第一次进,楚大小姐熟门熟路,径直向最里的牢房而来。
这兵部关押的人犯本就不多,那个方向,也只有骆子冲一人。于一雷见她手提长剑,竟是奔着骆子冲而去,不由心头怦跳,眸中光芒暗闪,却并不阻止。
楚若烟到骆子冲牢门外停下,借着牢顶一扇小窗透进来的光线向里望去,但见墙角的稻草上,骆子冲倚墙半卧,似是睡了过去,对牢外的这一阵嘈杂竟似充耳不闻。
楚若烟伸剑在牢门上一敲,大声道:“骆子冲,你瞧这是什么?”
骆子冲身子一动,慢慢回过头来,皱眉道:“什么?”
楚若烟刷的一声,将剑抛了进去,冷笑道:“你瞧清楚一些!”
长剑穿过牢门,落在离骆子冲不过数尺的地方,激起一些尘土。
骆子冲目光缓移,当瞧到那把剑时,瞳孔骤然一缩,又很快归于无痕,只是淡然道:“怎么,楚大小姐是要助我一臂之力,从这牢里杀出去?”
这个时候,这家伙还能想出这种话来!
楚若烟扬眉,轻哼道:“骆子冲,你不认得这是何人的佩剑?”
“何人?”骆子冲淡问,不止倚在墙上的身体不动分毫,连张开的眼睛也又再闭上,似乎对眼前的人,眼前的剑都没有一丝兴趣。
瞧你能装多久?
楚若烟腹谤,双眸一瞬不眨的盯着他,一字字道:“他死了!”
“什么?”骆子冲的身子几不可见的一颤,张开的双眼却平静无波,只是向她一望。
楚若烟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摇头道:“今日午膳之后,他刚出将军府不远,便被人所刺,连剑都来不及拔出!”
是离开将军府?
他没有来得及拔剑,可见是偷袭!
一时间,骆子冲但觉呼吸艰难,不自觉向地上的长剑望去一眼。
长剑虽未出鞘,可是从擦拭干净的剑鞘来看,主人必是爱剑之人。只是那干净的剑鞘,此刻却染上一片鲜血,还不曾干透,又在方才楚大小姐的一掷之下,沾上些许尘土。
剑是武者的性命,若是他没有遭逢意外,又怎么会让自己的佩剑落在旁人手里?还如此的不爱惜?
骆子冲勉强保持呼吸平稳,而隐在袖中的手却已不自觉的握紧,抬头向楚若烟注视,慢慢道:“楚大小姐想说什么?”
楚若烟摇头道:“我不想说什么,只是我与他相识不深,除你之外,我不知道还能告诉何人。”
骆子冲默然片刻,点头道:“多谢楚大小姐!”话说完,又再将眼闭上。
不再说别的?
楚若烟扬眉道:“你不想知道他临去说过什么?”
“什么?”骆子冲反问。
楚若烟凝目向他注视,一字字道:“他只说出三个字,一个人的名字,你要听吗?”
“不必了!”骆子冲的脸色更白几分,断然摇头。
“也是!”楚若烟冷笑,“他虽一心救你,可是你又几时将他当成好友?他死,也不过是活该罢了,正好不必再去纠缠旁人!”
什么旁人?
骆子冲皱眉,低声道:“你并不曾要他救我!”
是啊,你要你的忠义,要把心爱的姑娘托付给他!
楚若烟微微撇唇,轻哼道:“你只道你心怀忠义,却不知道,这忠义二字,从不是祸国殃民!”不再与他多说,点头道,“他的后事,我自会处置,这柄长剑,便留给你做个念想罢!”话说完,再不瞧他一眼,转身就走。
骆子冲抬头,默默瞧着她的背影消失,又再垂眸,向那佩剑注视片刻,终于伸手抓起,迟疑片刻,慢慢将剑拔出。
剑身窄长,虽在阴暗的光线中,仍然泛起一抹寒光。
不错,是这把剑!
虽非传世名剑,却也是一柄难得的利刃,那个人一向爱如珍宝!而此时,不但任它染血,还就这样经由一个少女,随随便便抛在自己面前。
如果不是他死了,又如何解释?
一时间,骆子冲只觉喉咙紧致,胸口闷疼,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是怎样的一种情绪。
而这一刻,楚大小姐已踏出牢门,转身向于一雷施礼道:“有劳于大人相陪,若烟这就告辞!”
于一雷:“……”
我哪里是想陪你,实在是想看你要做什么。
只是楚大小姐带这许多人来一趟,竟然只是给骆子冲传一个人的死讯?
心底疑问重重,忍不住问道:“楚大小姐,敢问,那佩剑是什么人的?怎么我等不曾听说将军府有人行刺?”
“将军府?”楚若烟径直将他前一问略去,冷笑道,“岂会有人胆敢去将军府行刺?尚书大人听岔了罢!”话说完,不再多说,浅施一礼,顾自向大门外走。
不是吗?
于一雷错愕,想一想,才想到似乎是说,那人离开将军府不久便即遇刺。
那么,那是何人?
于一雷自问,瞧着楚大小姐一行走远,招手唤过一名心腹,低声嘱咐,想知道从将军府出来的是什么人,又在何处被暗杀?更重要的,是楚若烟言道,那人一心要救骆子冲,那此人与上将军府,又是什么关系?
而这一刻,楚大小姐见他终于不再跟着,回过头,向荆明使个眼色。
荆明会意,在拐角处身形一闪,片刻消失了踪影。
楚大小姐却率人直出兵部,一跃上车,一队人马又呼啸的离去。
楚若烟径直回府,迈进府门,向郑洋吩咐道:“荆明回来,你命他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