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凝玉听她将自己的所作所为一句道破,脑中灵光一闪,失声道:“你早知道我……知道我是三邑族的人,你将旁人尽数捕去,只留我一人,便是为了让我给军中传递消息?”
虽然是问句,却说的极为肯定。
楚若烟并不否认,微笑点头道:“一则,给你族人以警示,二则,便是证实你的身份!”
纵同是三邑族人,城中留下那许多妇人孩子,也未必人人都能与军中的族人联络。
朱凝玉脸色瞬变,默然片刻,这才将牙一咬,断然点头道:“好,说给你听也无防!”
楚若烟扬眉,只是定定向她注视,等待她的下文。
朱凝玉微微阖眸,整理一下思绪,这才慢慢开口:“我三邑族人世居长峰洲,敬蛇为神,族人擅于养蛇!”
楚大小姐听到一个“蛇”字就毛骨悚然,缩缩脖子,静等她说下去。
朱凝玉接着道:“只因我族人与苍辽各族风俗有异,才被各族不容,将我们传的如妖怪一般。”
楚若烟忍不住轻哼道:“只是风俗有异也倒罢了,你敢说,你们的蛇不曾伤人?”
那里虽是大漠,但是蛇可在大漠中游走,较寻常的牲畜还要远一些,只是一座绿洲,又如何约束?
朱凝玉微默片刻,只得点头道:“是,有过往客商确实曾被蛇所伤,可是……可是也非我族人故意为之!”
不是故意就有理?
楚若烟皱眉,却不想争辩,揉揉额角道:“你接着说罢!”
朱凝玉点头道:“如此,三邑族的人虽不出大漠,名声却越来越差,直到十五年前,朝廷发兵,将我长峰洲夷为平地,三邑族数千族人尽数屠戮,此恨此仇,岂能忘记?”
十五年前?
楚若烟扬眉,确认道:“天元二年?”
“是!”朱凝玉点头,见她不再追问,又接着道,“那时也只几个族人侥幸逃过,离开长峰洲时,我们便立誓,誓报这灭族之仇!可是,只我们几个人,无权无势,又如何报仇?只能暂且离开长峰洲,各谋生计。”
楚若烟问道:“各谋生计?其间就不曾做过什么?”
朱凝玉点头道:“自然会留心朝中动静,可是到天元三年,便闻说盖皇后夺位不成,反而伏诛,盖氏一族也跟着获罪。我的族人额手称庆,均言盖氏多行不义,老天替我们报此大仇!”
怎么连三邑族的人也知道盖皇后夺位?
楚若烟皱眉,目光凝在她的脸上,慢慢道:“据我所知,朝廷从不曾下过任何缴文昭示盖皇后的罪状,你们如何知道,她是夺位不成伏诛?”
“我……”朱凝玉顿时结舌,愣怔片刻,摇头道,“自是……自是族人向朝廷中人打听!”
向朝廷中人打听?
那样的宫廷秘辛,纵是朝廷中人,又有几人知道?
楚若烟眸色骤深,略过此话问道:“然后呢?既然你们知道大仇得报,本当好好儿的过日子,又为何聚入上京,要做什么?”
朱凝玉道:“如楚大小姐所言,我们得知盖氏伏诛,本当隐姓埋名,安稳度日,哪知道两年前,突然闻说盖氏之子长成,回朝封王!”
“那又如何?”楚若烟挑眉,“率兵剿灭三邑族的是盖皇后,与钰王何干?”
朱凝玉咬牙道:“这些年来,我们族人东躲西藏,生怕被人知晓身份,引来杀身之祸,可是盖氏行此不义之事,她的儿子却为何能堂而皇之的回京封王?我的族人又岂能甘心?”
楚若烟点头道:“所以,你们聚来上京,就是为了谋害钰王,报灭族之仇?”
朱凝玉道:“母债子还,难不成我的族人有错?”
“没错!”楚若烟点头,跟着脸色一凝,冷哼道:“可是你的族人,并非皆是这两年来才潜入上京,更不论军中,有一些已有七八年之久!你莫要和我说,七八年前,你们就已料到钰王会回入上京!”
“这……”朱凝玉一窒,咬一咬唇,低声道,“纵是在上京,纵是投军,也不过是谋一条生路罢了!”
楚若烟冷笑道:“我苍辽征兵,岂会不问出处?三邑族余孽,又岂能投军?你们费尽心机潜入军中,要说只为谋一条生路,有谁能信?”
朱凝玉脸色乍青乍白,默然片刻,摇头道:“十五年前,我不过七八岁年纪,并不知道太多详细,只知道两年前在上京的族人传来消息,要我们聚入上京,伺机报仇!”
楚若烟又再问道:“他们潜入军中的所作所为,你当真不知?”
朱凝玉摇头,断然道:“当真不知!”
其后不论楚若烟如何询问,朱凝玉皆是一口咬定,三邑族的人聚入上京,只为谋算钰王,以报盖氏灭族之仇,其外一无所知。
楚若烟见她口风极紧,向她注视片刻,突然道:“你说在上京的族人,可是张家的人?”
朱凝玉听她突然提到张家,一惊之余,下意识摇头道:“张富户并非我们族人!”
楚若烟悠然笑起,摇头道:“我只说张家,你却立时知道张富户!朱凝玉,你还敢说,他不是你们族人?”
朱凝玉自知失言,顿时张口结舌,脸色变幻几回,摇头道:“我在天衣阁做绣娘两年,张家的人常来订制衣裳,自然有些来往,不过是相识罢了,又岂能认定他便是我们族人?”
楚若烟听她狡辩,也不再追问,慢慢站起向门外走,口中道:“也罢,不管你认或不认,我们自会查个清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