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琴,侠王是谁?
他是义侠的领袖,诛杀令的持有者。
那晚错琴摸着我的长发对我说,殁鸦,你长得真像你娘。你一定要去宛陵城找到侠王,你要杀了他,无论手段也无论代价。
为什么?我为什么要杀他?
因为那是剪鸿的心愿。
人间已是三月。
江南以南,鸠兹毗邻,宛陵桃花。
我在“云间客栈”住下,同行的人还有神秘的黑衣少年,寒拓。客栈的门前有一条河,我眷念江南的流水,它们婉转地缠绕着整个城市。我总会看到寒拓独自坐在窗户边饮酒,他凝视着那些从石桥上走过的长衫少年,脸上总会不经意间浮现出笑容,小心翼翼却天真如孩童。我问寒拓,你想不想也过这样的生活,fēng_liú倜傥,行侠仗义?寒拓久久握着酒杯,缓缓地说,想又如何,然而我们无法成为侠客,我们已踏上这条杀人的路,今生注定不能回头。当时寒拓的语气没有任何波澜,但是他深深饮了一杯辛辣的烈酒,然后眼泪流了出来。
我见过在河岸边绽放的桃花,看到那些乘坐蓬船怀抱琵琶的妙龄少女。她们的歌声优美动听,头发黑如金墨,柔顺地从肩膀上垂下来,然后没进水中。那些头发荡漾出涟漪,江南的流水便沾染了淡淡的女子香。偶尔还有燕子斜斜地飞过,然后隐没在屋檐的阴影下。
我告诉寒拓,我喜欢江南的水。
寒拓只是讥笑,他对我说,像你这样的剑客都喜欢待在江南,当你们用剑割破别人咽喉,鲜血就会像江南二三月的流水,欢畅地流出来。
我们在客栈住了一天就收到一封飞鸽传书,里面只有六个字,“杨花镇,醉生楼。”
廿五日,诸事不宜。
当我走在华灯璀璨的街道上的时候,我开始有点不知所措,因为我不是这里的旅人。寒拓将路边那些普通的小贩,乞丐,老妪老叟,垂髫童子一一指给我看,告诉我他们中谁是杀手,谁是剑客,谁是正派,谁是邪教。其中,寒拓指着一个正在追着风筝奔跑的小男孩对我说,他是锦绣山庄的少主人,他手中的天蚕丝线是锦绣山庄特有的武器。
当那条街快到尽头的时候,飞扬肆虐的风尘随杨花沉淀下来,飞花落尽的地方,走来一个绝色倾城的女子,她走在璀璨的灯火下,走到我的面前,双膝跪下来,我听见她对我说,公子,奴婢叫沉寻,是错琴手下的相星师,几个月前她命我投身醉生楼做一名琴姬。稍后我会上台弹奏,等到烟雾缭绕的时候你们乘机出手。
沉寻为我们指向醉生楼,杨花镇的尽头,有一栋漆褐的阁楼,雕镂精致的槛窗里隐隐透出柔红的烛光,偶尔有浅淡的阴影拂过,好似阁中的女子抬起广袖掩了唇角,眉眼如波。
醉生楼,醉生梦死,不问来处,不问去处。
醉生楼富丽奢华,以酒为池,以肉为林。
我在氤氲的雾气里找到了七个我们要找的人,他们在饮故国的桃花酒,在听昔日的“忆江南”。我看到了醉生楼的头牌,琴姬沉寻,她红衣似蝶,怀抱琵琶,坐于酒池边缘,素手轻扬,泪满衣裳,她柔美的声音蔓延在宛陵城的水气中。
凋零处,残柳恐难折。院内秋蛰心絮乱,三更残灺梦难赊。梅雨恍如昨。辞行去,疏盏与君酌。醉里随笺题旧赋,别时难料永相隔。离镜几时合?
我走过去,用手帕蒙住她的双眼,我对她说,佳人可否奏一曲长相思?
女舒窈兮云所思,沐朝露兮绝烟尘。
沉寻莞尔一笑,嘴角含春。
飞花落下音律冉冉的时候,我拔出我的剑,我听见寒剑悲鸣的声音。
然后那七个人全部死在我的手上,甘醇的美酒还未入喉,剑锋沾着冰凉的花露,已轻轻地掠过了他们的咽喉。
鲜血喷洒出来的时候,我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桃花香。
最后死的是一个美丽的侍妓,寒拓问她侠王在哪?她一直望着我,在最后的时刻,她对着我说,但愿你不会后悔。然后我看见她美丽而诡异的笑容,这个笑容最终僵死在她的脸上,永远凝固了下来。
寒拓走过来,漫不经心地说,一剑七杀,果然名不虚传。可是他突然停住脚步,脸色转瞬变得凝重起来,他忽然说,即使你不动手他们也会中毒而死。
我说,为什么?
因为他们的鲜血有桃花的香味,那是一种叫做“桃花债”的毒,这种毒见血封喉,永不消散。
我不禁问,掌握着别人的生命,却要亲手将他们结束,你不觉得很残忍吗?
他转过身,对着我淡淡一笑,他说,我会试着不去想这个问题,想的太多对自己也有些残忍。
那天离开的时候街上人已散去,夜已深,那家酒楼重新燃起了灯火,红色的灯笼在花香依旧的风中摇曳。寒拓突然对我说,殁鸦,现在你炁术的造诣已经不逊道家的神,如今江湖上除了侠王之外,或许已经没有人会是你的对手。
我问他,侠王的实力难道真的有那么强?
晚风吹起,撩起了寒拓乌黑的头发,深邃的眼睛里突然透露着一股慑人的杀气。然而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默默地转身离去,我转身看到了沉寻。沉寻递给我一杯酒,然后她告诉我,因为侠王不是凡人,他过去是昆仑山上道门岚国的神,因与人类女子私通而被剔除道骨。没了神骨的神修为不会丢失,只会变得和人一样生命短暂而脆弱。寒拓的父亲拥有接近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