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洛可作为合格旁观者,所有话题对于她来说都像从未踏足过的新大陆,没有任何心得可以与人交流。
午休时间寝室里分队伍聊着话题。方思梦三人在聊热播电视剧,殷玉洁两人在兴高采烈地谈论父母的规矩。王洛可没有加入任何一方的可能,躺在上铺半梦半醒,时不时被笑声惊醒。
她没想睡觉,索性起来穿好迷彩服出去走走,等午休结束直接在楼下集合。
九月初的太阳不容小觑,好在帽檐遮住大半不至于睁不开眼。王洛可感叹于“秋老虎”的力量,快速躲进树荫里坐了下来。
另一边坐着一个专注于画纸与笔尖的男生。王洛可对画画的人敏感也好奇,鬼使神差地走过去,想看看谁这么有追求不睡午觉在外面画画。
她接近时他并没有抬头,待她走到他身边稍微挡住他头顶光亮他才看她一眼。然后两人表现出同等的惊讶。
“小信?”
“可可姐?”
“”扑面而来的陌生与血缘相连接,两个人同时沉默不知如何开场。
“这些年过得怎么样?”王洛可问出一句听起来像中年人才会问出的话。
关远鹏的笑容中带着苦涩,“还好吧,就是跟着一个爱慕虚荣的女人和一个看不清她真面目的无知男人生活在一起而已。”
“你讨厌他们吗?”
关远鹏苦笑回应。
王洛可无话可接,问:“你这画的是谁?”她看到他手下的纸上画着一个穿牛仔裤的女孩,立体的样貌充满真实感,应该是他认识的人。“你喜欢的人?”
“我姐,就是家庭重组后那男的带来的女孩,她比我们大一年,也在我们学校。”
王洛可仔细看那副画,虽然只用黑笔画出场景轮廓,也知道那是个开满花朵的季节。女孩笑得灿烂。
“你不讨厌她?”
关远鹏毫不隐瞒,“她是我在那个家里唯一一个不讨厌的人。”
王洛可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这些年过得很不快乐。”
关远鹏沉吟一下说:“我姑、她恨白梅吗?”
王洛可对白梅这名字没什么印象,皱眉表示询问。
“就是那个爱慕虚荣的女人。”
王洛可反应过来了,“不知道,我妈没提过她。”
“我爸的债是姑姑帮他还的吧?”
王洛可只是隐约记得,那时她才记事不久,“是吧。”
“如果将来有可能,我替他还。”
王洛可觉得叔叔没了,母亲不会介意钱的事,“我妈不会要的。”
关远鹏说:“这么多年那女人对她的恩人不闻不问,一心惦记自己的舒服日子,我不是她那种人。”
王洛可感觉到面前的男孩讲到亲生母亲时语气里带的凉意,“你都不肯叫她‘妈’了是吗?”
关远鹏说:“你并不知道那时候是什么情况。有时间我再和你说,我对那时候的事情印象相当深刻。”他站了起来,当年比她矮半头的小孩已经高出她一头了。“时间差不多了吧?我把东西送回去。”
“好。拜拜。”王洛可在他走出几步后说:“小信,你长得更帅了。”
关远鹏回头对她笑,“你还和小时候一样可爱。”
王洛可震惊地看他,“你是我认识的小信吗?”
关远鹏回答得相当游刃有余,“不是,我早不叫杨信了,我现在叫关远鹏。”
晚上,室友们都拿出平板手机打发无聊时间,有给男友打电话的,有插着耳机听歌的,有用短信聊天的,把按键点得啪啪作响。王洛可只能躺在上铺盯着天花板小心地翻身,用身体丈量窄床允许翻身的范围以保证睡觉时足够安全。其实单人床只比她在客厅睡的折叠床窄一点,只因为高出地面太多让她没有安全感,好像挪出一点就会掉下去。小时候她睡上铺明明没怎么害怕过。她有点想念家里的折叠床了,从小学四年级一直助她入梦的折叠床,也算陪伴她成长的好伙伴。
“噗,呸呸!”下铺女生连续吐着什么东西。
“梦姐咋了?”丁珀问。“吃虫子了?”
一天之内寝室五人都叫她“姐”,只有王洛可没和她说过话,她连她们的名字都不知道,她已经宣布交友失败。
“你才吃虫子,恶不恶心?楼上的别老动,往下掉木渣,谢啦。”方思梦将头挪动一块,看着作为罪魁祸首的床板。
“啊,好。”这算她和方思梦说的第一句话。她答应一声继续无所事事。
“能别动了吗?”方思梦在王洛可再次翻身后用手抹掉满脸木渣。
“我尽量。”王洛可想她也不是死的,睡着都要翻身,何况一个醒着的大活人。不过她理解往嘴里掉木渣的痛苦,尽量减小翻身频率。
几次下来,楼下女生的语气越来越不客气,“我说楼上你能体谅我一下吗?”
“我也不是死的,能不动吗?”王洛可对于下铺多次的提醒表达不耐烦,“要不咱俩换换,我不介意满脸木渣。”
“免了吧,我可不想爬上爬下。”方思梦眼睛盯着手机说。
王洛可躺不住了,从床上下来站到窗边,不知道多少里外的父母现在在聊些什么。屋里没有凳子,她站累了就坐在地上。
洗漱完很快到了熄灯时间。王洛可是第一次在陌生地方睡觉,闭上眼睛越来越清醒。她除了躺在床上没有其他选择,总不能站在地上半夜吓人一跳吧?她还在尽量不翻身,她对楼下人骇人的语气感到紧张,无论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