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廷直隶总督恒福这些天一直都是坐立不安的,恒福乃是蒙古八旗中镶黄旗人,额勒德特氏,与津塘地区清军主帅僧格林沁同样是蒙古人。然而与自幼家贫的僧格林沁不同,恒福自幼家中殷实,饱读诗书,早已经没有了蒙古人的桀骜和剽悍,乍一看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地道的读书人。
自从英法联军的炮火在北塘等地响起之后,他一直便是胆战心惊的。这种心里的没有底气源自于他对清军部署的不了解,僧格林沁作为津塘主帅亲自坐镇天津守御,恒福虽然也在天津坐镇,但却并不清楚僧格林沁的部署,甚至他连僧格林沁手下有多少兵马都不清楚。
僧格林沁对恒福等一众地方官员进行了一切军事部署的保密,而作为直隶总督的恒福只是协助僧格林沁办好后勤、民夫征用等琐碎的杂物。对此恒福非常郁闷,清朝历来也是文官要比武官地位要高,而且清朝文官也时常被要求能够上马统兵、下马治民,要是在以往自己这个直隶总督是无论如何不会被排斥在军略之外的,可现在僧格林沁完全将他当做一个局外人看待。
恒福对此不敢说什么,一则僧格林沁是铁帽子王,二则僧格林沁有朝廷圣旨,圣旨上有皇帝、两宫御印,着令他这个直隶总督一切事宜听命于僧格林沁,于是恒福只能办好自己分内的差事。
由于僧格林沁的军事保密令恒福心中万分无底,自第一次鸦片战争以来,办理夷务就成了清朝官员最为头痛的事,战则丧师失地,和则丢官名臭,津塘乃是京畿门户。能否守住此处恒福是一点底气都没有。
对此恒福曾今派遣很多家奴探子想方设法打听消息,结果消息令人沮丧,僧王大军有数万人(具体人数不详)。夷船数百艘云集津塘外海(具体数量不详),上万夷兵已经登陆北塘。守卫北塘的京城火器营精锐一触即溃,散兵退守军粮城,而僧王一面派兵马将夷兵围困在北塘,一面也分兵监视军粮城的这部溃兵。
久在官场摸爬滚打的恒福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京城火器营那些丘八恒福是见过他们操演的,那精气神和手中的兵器可不是寻常绿营可比,不可能就这么一触即溃。而且事后僧王没有派人抓捕这部兵马的主将,而是派兵监视。可见其中有很多不为人知的事。
这部京城火器营的主将乃是他的另一个同胞,和僧格林沁同样来自科尔沁部落的扎布多.那克。这个人恒福也认识,御前侍卫出身,先前跟随原来朝中红人荣禄在江南与长毛鏖战,颇有战功,后来随荣禄编练京城新军,其后更是有两宫扳倒八大臣的护驾之功,可谓是军功颇高之人,又是僧格林沁老乡是以极得僧格林沁信任。可问题就在这里,一个僧格林沁极为信任的人。在北塘炮台一枪一炮未放就这样跑了,时候素以极重军纪而著称的僧王也没有马上追究,反而派兵监视。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猫腻值得深思。
恒福左思右想隐隐觉得和如今朝中暗流涌动有关,根据小道消息说两宫不和,此前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如今看来却有此种苗头。
更令恒福头痛的是今早,天津城内逃回来几名北塘的士绅,他们给恒福带来了英法联军全权特使额尔金爵士和葛罗男爵的照会。照会中英法联军重申了他们的苛刻条件,并且单独告知恒福,无疑侵犯恒福的辖地,带兵上岸是为了进京面见清朝大皇帝陛下。只要恒福能够予以方便,英法联军过兵时将秋毫无犯云云。
恒福这下傻了眼。这是他娘的谁给英法鬼子出的主意?照会不给朝廷也不给津塘地区的主帅僧格林沁,单单给了他这个直隶总督。这份照会要是被朝廷御史知道了,一个里通外夷的罪名可就难逃了。
于是恒福看完照会后,一面命令手下戈什哈将还在自己府上大吃大喝的几名士绅悄悄杀掉,反正这几人失去了一切财物几与丧家犬差不多,死了也没人追究,一面召集几名心腹幕僚商议此事该如何办。
杀人很容易,不到一刻钟就办完了,可商议该如何办事就难了。几名幕僚中,一些人认为既然已经灭口就烧了照会当没事发生,而另一些人则认为英法两夷主动联系乃是机会,东家不该放弃这个机会,若是僧王胜了也就罢了,但若是兵败,只怕恒福连自己的后路都断了。假如恒福能借此机会与英法达成协议,约定清军战败后,恒福主动提供应有的方便,相信英法不会为难他们,英法也需要人管治地方不是?再者一旦僧王败了,朝廷再无可抵抗之兵,势必又要以抚局为主,到那时候恒福与英法有了联系,而朝廷重开抚局,那恒福便没有过失反而将受到朝廷重用了啊。
恒福也觉得两边说的都有道理,但又都有风险,正犹豫不决之际,门房小吏来报说有京城家奴带来了消息。恒福马上命人带进来,他正需要知道朝中的风向如何,才好随风摇摆呢。
来人是京城家中老管家,在他身后跟了两人,带了寻常的毡帽更压低了帽檐,看不清相貌,恒福很是不乐,这老管家难道是年老昏花了不成?怎么引着两个不着相貌的人进自己的内堂来?
正想开口呵斥之时,老管家却抢先打个千报道:“爷,两位是京城里的贵人来探访您了。”
恒福微微一愕之时,其中一人微微抬头露出样貌来,恒福一见之下大吃一惊,这人自己曾今在朝堂之上见过,几位幕僚却都不曾认识,当下恒福挥退左右,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