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州八里桥清军大营。震天的炮火声中,清军士卒们仍旧冒着炮火不断的往上填塞着人命。清军大营外有三道堑壕,如今已是残破不堪,大营之内除了作战抵抗的士兵之外,剩下的士兵在大营内挖掘出另外三道堑壕。他们似乎打算让从这里到京城的最后八里路都成为阵地,清军采用的是前队抵抗,后队筑垒的战法,这一套在对太平军时常用。
清军大营宽度三里,纵深五里有余,僧格林沁部五万余名清军溃兵几乎都参与了营垒的修筑,而轮番上前抵抗英法联军进攻的是京城调来的十营新军精锐和五千名淮军精锐,这批淮军精锐的统帅正是另一个时空赫赫有名的大清柱石——李鸿章。
彭玉麟领兵赴援之后,杏贞就诏命李鸿章领五千淮军进京。李鸿章和袁甲三等人率领的江淮地方团练和太平军在江淮大地上打了几年的仗,反反复复的失败和磨炼已经让李鸿章成长了起来,不再是当年那个只会口吟“一万年来谁著史,三千里外欲封侯”的意气书生了。
站在大营之内第三道壕沟之后,清军帅旗之下的李鸿章心中虽然很是忧急,但他面容却还是带着和蔼的微笑,他的微笑似乎有着难以言喻的魔力,原本惊恐的清军将士看到李鸿章的微笑后,心头的惶恐会不翼而飞了。这时候已经很热,李鸿章戴着一顶篾底纱面的帽子,颇似灯罩,一只孔雀翎被一根缅甸翡翠做的管子紧紧扣住。他的袍子外面罩着一件丝绸补褂,朝服的两侧各开着一个口子,这样以便于骑马,前后补子则依照他的官品而绣着白鹤。这是文一品的标志。
一米八三的个子让李鸿章在一众将领之中很是显得高大,这个危险的中年男人始终挂着那人畜无害的微笑,颇有当年周公瑾谈笑间樯橹飞灰湮灭的气概。
僧格林沁也病倒了。但还在大营中稳定着军心,彭玉麟已经送回京城疗伤。整个八里桥清军大营实际的指挥官就是李鸿章了,但他的从容不迫和接连命令清军上前填塞人命的冷血,令人不寒而栗。
又一队清军从外围阵地上溃散下来,而后队清军还没能及时赶上去,英法联军的米字旗和三色旗出现在外围清军阵地上。帅旗下诸将皆是变色,而李鸿章却淡淡的笑着说道:“败退的前队主将斩首示众,后队组织敢死之士上去夺回阵地!”
言语简单而血腥,诸将似乎都有些司空见惯了。于是前队败退回来的清军主将被阵前斩首,后队清军组织了三百多人的敢死队,每人身上绑了火药包,手持大刀直往上冲去。
仗打到这个份上,清军就是再用人命去抵消那战力上的不足。而面对外夷的侵略,清军士兵们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牺牲精神,就如同先前僧格林沁马队向联军阵地发起自杀式冲锋那样,没有人犹豫和迟疑。
与历史上八里桥之战不同的是,由于清廷之内杏贞坚决抵抗的意志,令清军将士都明白。他们是挡在京城之前的最后屏障,他们必须坚持下去。而彭玉麟、李鸿章等人的出现,让清军的指挥不再像历史上那样错误百出。他们带来的援军,比如淮军也是和太平军厮杀多年的老部队,对于如何与武器优势明显的敌军作战颇有心得。
联军这边却是有些投鼠忌器,也不是他们不能打败清军,而是这样的强攻会带来大量的伤亡,清军不再同他们打野战,而是依托工事和他们周旋,攻克一道壕沟又有一道壕沟,打下一处营垒又有一处营垒。每天推进不过数百米的距离,而且有时候白天占领的地方又会被清军夜袭夺回去。
清军的夜袭很疯狂。都是身绑火药包的敢死队开路,后面的人等前队炸开一个缺口之后便蜂拥而上。夜战是公平的,精良火器在夜间会大打折扣,很多时候联军士兵不得不靠刺刀和马刀击退清军,而有时候遮拦不住就只能后撤。
整个前沿阵地尸积如山,天气一热恶臭难当,双方有时候不得不停下来掩埋尸体,虽然联军的尸体很少,但他们这几天还是付出了数百具尸体的代价,而受伤的士兵则上千。
虽然清军还在抵抗,但李鸿章知道挡不了多久了,严酷的军法和战术得当也不能弥补双方巨大的差距,更何况军中物资已经开始告罄。火药已经见底,粮食勉强维持,缺医少药,但值得李鸿章欣慰的是每人闹饷。
特别是京城新军,他们在得知津塘地区陷落之后,那里的百姓遭到了劫掠,他们第一次没有为了军饷而战,因为他们的家小都在身后的京城。
李鸿章如今只是在等一个消息,那就是太平军到来的消息!每当想到这里,李鸿章都会发自内心的苦笑,什么时候官军也要靠叛贼的军队了?但临来前西太后和他分析的话还在耳边,“只要我们能守到太平军到达京城,那局面将会变得更加对我们有利。”
一开始李鸿章不明白,又来一位敌人会有什么利,但随后一分析他明白了,这是太后的驱狼吞虎之计,而诱饵就是京城!
清军守在京城之内,看着城外太平军和英法联军打起来岂不很痛快?但李鸿章一开始觉得太平军不会和英法联军打起来,因为太平军一直和英法眉来眼去,双方在南边有很多合作交往。但杏贞告诉他,这只是表象,当有更大的利益放在一狼一虎面前的时候,狼和虎一定会打起来的。
于是李鸿章就在这里抵抗着,等待着撤退的时机,而这个时机出现在今天。三天前,李鸿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