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铃风屋内灯火具熄,床上纱幔垂放,却无人躺在其上。
夜光从窗口投入,昏昏沉沉,暗淡无色,床尾阴暗处,地上点着一小支蜡烛,烛光如幻,一个人靠墙坐在地上。
慕铃风将手中黄纸张开,拿起泛着微光的小蜡烛照看,密密麻麻的黑字随之印入眼睑。
玉字心经内功心法
心脉逆流,人为逆命。逆天而行,功成无敌。
以女子阴柔内息铺助,身心互通,经骨软化,气血流转,阴阳固刚,死生由命,塑命重生。
魔入体,人化之,同死同生不可灭。
……
“同死同生不可灭……”慕铃风喃喃念叨这一句,
她方才潜入雨过山庄密室偷盗玉字心经,只为证实心经正假,此时见心经只有几纸残卷,而纸上心法确实与她当年所写一致。但别人也许看不出,可玉字心经毕竟在她手中多年,长什么样她最清楚,这几张残卷虽然有刻意弄得与当年那本的字体与纸样都极其相似,但慕铃风一摸便知这是他人重新编制的。
“能这么清楚玉字心经的,难道会是右护法?”慕铃风心中疑问,又觉不是,“可右护法不像会这么做的人,当年我下的命令,她定会遵从才是,或者是左护法?”
天魔教左右护法一直就便是教主的心腹,自也是最信任忠诚的手下,慕铃风是被左护法兼教内长老养大,右护法则是从小照顾慕铃风的贴身侍女,这二人与她在教中最是亲密,也最有可能知道玉字心经的内容,只是他二人有被怀疑的可能,也有不可能的原因。
……“罢了,不想了。”
越想越疑惑,慕铃风干脆摇摇头,不再去想,将手中纸张烧个干净,还是叹了口气,心道,也许真是天魔教做的。
如此熟知玉字心经还有南疆蛊术,除了天魔教,慕铃风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人有如此了。慕铃风后来就发现天魔教当年跟南疆国有过些许来往,她之前去南疆也是想到此,顺便才留在那里研究了蛊虫一段时间。
天魔教灭门不过九年太平,如今就又风波再起。
想来这江湖正邪两道,永远都不可能会有一道独存的一天,有正必有邪,有邪也必有正。只要江湖还在,纷争就不可能会停止。
……
……
今夜难眠,不止慕铃风。
紫阳君无心睡觉,见屋外月色明亮,这才走出来到院中,却见院中小池塘边已有一道熟悉的白色人影在那里,背对着他不知道在做什么。
“夜凉如水,紫阳君可小心别着凉了。”
还未走近,慕铃风轻笑的声音便先响起,紫阳君轻步走过去,这才看清她在作甚,见她手中拿着木头正在雕刻着什么,模糊看起来是只兔子的样子。
“你怎知是我?”紫阳君道,
慕铃风仔细着她手中动作,头也不抬,说出的话却依旧轻浮:“流光斜影月如色,不是紫阳又是谁!”
说罢才抬头,笑容随意地看了紫阳君一眼,又接着低头刻木。
紫阳君知她性子疯癫,也不与她计较,转而问道:“为何还不睡?”
慕铃风停下手中动作,看向紫阳君,轻笑道:“若我说我知道紫阳君你会来,故意在这里等着你幽会,紫阳君你会不会打我?”
“……”
慕铃风就是这样,嬉皮笑脸装疯装傻故意而为之,得了便宜还喜欢接着卖乖卖甜。
紫阳君无奈,道:“无聊。”
“是真的,谁叫我与紫阳君心有灵犀呢。”慕铃风玩上隐了,故意接着逗弄,
紫阳君却也不恼,反而叹了口气,道:“你不怕我也认定你是魔教妖女?”
经过这么多次被人质疑,慕铃风对此事已经毫无所谓了,镇定自若,仍旧嘻皮笑脸道:“无妨。”
紫阳君微讶:“哦?”
慕铃风回身,重新雕刻手中木头,道:“若是紫阳君你的话,说我是那我就是了,说我不是那就不是,任凭处置,铃风绝无怨言。”
慕铃风随口一说,语气却十分坚定,这一句是发自内心跟紫阳君说出的,紫阳君见她说话时姿态轻松真诚,不知为何,有一种好似他二人从前就似曾相识过的感觉。
见慕铃风又突然抬头笑道:“那紫阳君你可信我?”
夜色之下,冷月照得一池清水水光荡漾,微波粼粼,而蹲在池边的慕铃风一头青丝微乱,夜风将她的长丝发尾吹拂轻扬,扬起的一张脸上笑意吟吟,眼波如水,天真纯洁。
紫阳君略微一愣,似乎想到什么往事,心续一闪而过,脸上依旧淡漠清冷,直视着慕铃风一会,才转过身轻道:“不知。”
慕铃风轻笑几声,没再说话,低头继续手中动作。夜色顿时又十分寂静,紫阳君也不走,抬头望了一眼明月,又低头看向慕铃风,方才的一刹那,他突然回想起从前有一次来常安城时,遇到的一个孩子,与此刻的慕铃风却是有几分相像,那时他也曾将一个他自己雕刻的木头兔子给了那孩子,却是还有点印象。
见慕铃风将手中木头越雕越奇怪难看,甚觉汗颜,终是出声道:“你会不会?”
慕铃风抬头一愣,看紫阳君盯着她手中东西,明白过来会将手中刚刚还稍微有点兔子的模样,此刻却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杰作,仔细端详了一遍,道:“我觉得还行吧。”
“……”
“真的,紫阳君,不信等我弄好了你再看。”
“……”
“紫阳君,别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