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林虽不深, 却在东西向延伸很广, 但好在里面虽然杂草丛生, 但却没有什么乱石灌木, 所以大约一个时辰后,苏蔷终于用捡来的木棍将整个榆林搜寻了一遍。
果然, 她找到了一块石头, 而且是槐林中唯一没有没入土壤的一块, 看大小材质似乎与外面乱石堆里的别无二样。
如此看来,白秋所言倒极有可能是真的。
倘若白秋不是凶手, 那卢晶应该是被真凶以某种借口引诱至此后将其杀害,可真凶一直小心谨慎, 从出现到杀人都未曾引起白秋的注意,又为何会抛出石头来引其出来?倘若他在杀人之后立刻逃走, 估计也会全身而退,那他那么做的原因究竟是什么?他又是何时逃走的, 是在抛出石头之后,还是一直隐藏在暗处直到他们也离开?
更奇怪的是,乱石堆在槐林外的东侧,可她捡到石块的地方却是在槐林西侧的杂草里。
如果当时白秋听到的动静的确是凶手故意用石头扔出来的, 那为何他会在东侧捡了石头后朝西侧扔去, 而没有选择就近投掷?毕竟槐林中甚为安静, 即便抬手随手一扔也会惹人注意。
苏蔷站在槐林外, 提灯凝视着眼前在幽幽月光下毫无声息的槐林, 只觉一股寒气从心底蔓延而出。
这是个圈套。
无论凶手将他们引出的目的是什么, 他都已经筹谋好了一切,不着痕迹地将嫌疑嫁祸给了白秋。倘若白秋稍有反抗或有意隐瞒,也许这个杀人罪名早已坐实了,正因他太过配合,明镜局才无法在他拒不招供的情况下强行结案。
那虞善呢,她究竟在哪里?
从这里到尚衣局,先要走过一段僻静而荒凉的碎石小道,两边高墙下杂草繁茂,却也一览无余。
她提着宫灯,一步步向前,重复着虞善发现卢晶被害后走过的路,想象着她当时的心情。好友惨死,而且是在自己与情人相会之地的不远处,她应该在震惊恐惧之余很难过吧,所以即便在答应白秋的要求时极尽冷静,在回去的路上也会心神俱碎,估计是不会意识到白秋在身后悄然护着她的。
当时她的脚步应该是匆忙而惊惶的,甚至带着犹豫不决,在夜色中踉跄又不敢停下,看见百鱼池时,她可能会松一口气吧,从池边穿过,再走一小段路程便能到大道了,毕竟那里每隔一段距离便有宫灯照路。
想来这条碎石小路她已经走过许多次,即便没有宫灯也能安然走过,可那晚不同。以往她是甜蜜而欢喜的,而那晚却是绝望惊恐的,应该最是渴望光明。
白秋说,他是送到她到百鱼池便回去的。
也就是说,虞善最后一次出现在旁人的视线中时,便是在这里。
苏蔷停了下来,见池水在月光下闪着粼粼金光,偶尔有水泡在水面无声晕开,让不大的池塘看起来神秘而迷幻。
这就是百鱼池,池如其名,深夜在水下藏着的成千上万条鱼会在白日里翻腾而勇猛。
她抬起手中的宫灯,低眸朝离脚下最近的水面看去,却猛地发现那里除了昏黄的宫灯外,还倒映着两个模糊而晃动的人影。
愣怔了瞬间,她猛然反应过来,寒意透骨入心,不由低呼一声,慌忙回头,却不妨脚下一个踉跄,险些向后摔倒至池水中。
那个蓦然出现在身后的颀长身影突然伸手,一只手紧握了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有力地揽住了她的腰间,神情在昏黄的宫灯下既无奈又好笑。
她在慌乱中站定,心有余悸地扫了一眼脚下近在咫尺而暗藏凶险的水面,拍了拍胸口,惊讶地抬眼看着眼前人,有些尴尬地问道:“云将军怎么会在这里?”
将她又抱紧了些,脚下一转,将她放在了池边的外侧后才松开了手,云宣似笑非笑地低眼看着她:“没想到你这么大的胆子,竟也有受到惊吓的时候。”
她不好意思地勉强一笑:“我还以为是真凶现身,一时失态,让将军见笑了。”
他的神色微微一肃,颇有责备之意:“这么说,你也知道这里有可能会有危险。”
“我原本是不认为这里有什么可怕的,毕竟就算有冤魂不散,也不足惧,”她抬眼望向眼前自己走过的幽暗小路,平静道,“现实中的人心远比传说里的恶鬼要可怕,而我之所以敢独自前来,是因为相信这里不会有其他人会出现。”
云宣也并无反驳之意,只仍微微蹙眉道:“就算你要来,也总该带个人作伴,这宫中什么都不缺,无论恶鬼还是人心。”
“多谢将军提醒,以后我自会留意。”她微然一笑,算是领了他的关切之情,“不知将军为何会来此地?”
“我去明镜局探望白秋,听他提起你曾问及槐林之事,所以推想你为了证实他所言定然等不到天明,便过来看看。”他默了一默,问道,“你方才说以为我是真凶,如此说来,你也不相信白秋是凶手?”
她微一颔首,却有些愧疚道:“我知道将军将白秋交给明镜局后定然会在轻衣司承受很大的压力,只是我虽然相信他不是凶手,却依然找不到为他脱罪的证据。”
“既为一司都统,这点压力还是能担当得起。”云宣安抚她道,“这件案子毕竟有关内廷,又有轻衣卫涉案,轻衣司不便插手,不过你不必太过勉强自己,若需要帮忙,千万不要客气。”
她点点头,微蹙眉道:“我听说轻衣司也未查到虞善的行踪,心中总有些不安。倘若她一直下落不明,这件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