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初跟着前面的三人,最后一个进了沈庭的书房。
将门关严实,她转身和沈开言并排站着,心中寻思着眼前二位会讲些什么。
沈庭看着他们,开口道:“我们沈家打建国起就有了爵位,几代传到现在,家底也是愈发丰厚。现今朝堂局势……”
顿了顿,他方才道:“不容乐观。”
“你们可知朝堂□□有几派?”沈庭问道,眼睛却看向了沈开言。
“总的是有四派,”沈开言回答,“一派是内阁为首的文官,一派是督察院为首的言官,一派是五军都督府为首的武官,剩下一派是司礼监为首的宦官。”
沈云初听后,摸了摸鼻子,却没有吭声。
谁不知道是这四派啊……听名字就知道不一样了,文官、言官、武官、宦官,能是一伙的吗?
却听沈庭道:“不错,只是大体上看着是这么分,然而内里却不同。这四派间会有混合,四派内也会有不和。”
“这么分,你们看好了。”沈庭说着拿起了笔,开始在纸上写了起来。
内阁首辅、六部、大理寺。
内阁次辅、六科、督察院。
五军都督府各自为立。
司礼监与东厂、锦衣卫。
“大致就是这样,”沈庭放下笔,“这四派互相制衡,但亦可合为一体或拆解。譬如内阁和司礼监就是对立,锦衣卫和东厂也常有摩擦,各个机构内部自己的党羽纷争也不会少,还有各个地方官员。不过大体上就是这样。”
沈云初蹙了蹙眉,问道:“那咱们家是哪一派的呢?”
无外乎她会有这样的疑问,毕竟沈庭担的太傅一职只是加衔,完全不属于其中任何一个。
沈庭曾是内阁首辅,然十年前却已身体不佳为由欲要辞官,可傅玄礼不准,只让他辞去了首辅的衔,仍然挂着太傅这一加衔,早朝等议事时也常要问他的看法。
至于这个身体不佳,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只是沈家怕自己势力过大而被皇帝忌惮罢了。
“你觉得咱们家是哪一派?”一直沉默着的沈思突然开口,笑问道。
“父亲曾是内阁首辅,叔父曾是大理寺丞,姐夫又是左都督……这还着实是不好说。”沈云初笑着摇了摇头。
“咱们家不属于任何一派,却也同时属于每一个派系。”沈思靠在椅子上,唇角的笑容透出几分运筹帷幄之感。
沈云初蹙眉:“不知叔父是何意?”
沈思和沈庭相视一笑,沈庭微微点头,示意沈思来讲。
“你们父亲虽说现在只是个太傅,不再身处内阁。不过,这看似不对付的内阁首辅和次辅均是他的门生,左都督是他女婿,现在平筠又是北镇抚司千户。挑明了讲,满朝的文臣言官中,有三成都是你们父亲的门生。不仅首辅和次辅,像左督御史、右佥督御史、大理寺少卿、户部侍郎、工部尚书、六科给事中里头也有不少……还有一些,你们往后会慢慢知晓的。”
沈云初听着,禁不住咽了下口水。
这简直就是……门生遍布朝野啊……难怪傅玄礼一天到晚看他们家不顺眼,她要是皇上,铁定会因着这样的势力夜夜难寐。
“如今你二人一个中了状元,一个中了榜眼。在我和你们叔父看来,并非是一件好事。殿试名次是皇上给的,皇上此举意欲何为,我们暂且猜不透彻。但你们要记住,行事一定要小心。”沈庭神色凝重道。
“是。”沈云初与沈开言躬身行礼。
“行了,都回去吧。”沈庭摆了摆手。
出了沈庭的书房,沈云初抬头看向沈开言,问道:“三哥,父亲知不知道你是……”
知不知道你是暗卫指挥使?
沈开言摇了摇头:“应当是不知道的。”
“那你觉得皇上……究竟是想做甚?”沈云初蹙眉。
沈家势力如此之大,傅玄礼必定是十分忌惮的,可他对此做出的回应却是不停地将沈家捧上一个更高的位置。
难不成是想将沈家捧到顶峰,然后再狠狠摔下来?可照着沈家现在这盘根错节的势力,早已在各个部门都扎了根,想要扳倒这棵树已然很不易了,若是再让它的根深一些,那岂不是更难了?
“圣意哪里是这般好揣测的?”沈开言笑着回道。
沈云初看着他这副样子,就知道他心里肯定早有看法,却只是不愿说出来罢了。
“你啊,不要想这么多。过几日翰林院修撰的职就该授下来了,你好生担着就是了,不会有事的。”沈开言伸手揉了揉她的发端。
沈云初微微往旁边一侧,避开了他的手:“说的好像三哥你不会去翰林院担职似的,你不也得去做编修吗?”
“这是自然啊。”沈开言微微垂下眼睑。
眉头微蹙,沈云初只觉得他今日说不出的怪异。顿了顿,她告辞道:“三哥回去歇着吧,我也回清竹院了。”
沈开言这才抬眸看向她,点了点头,随后便向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今日的天气有些不好,乌压的云朵团着红日,将暖光挡了个干净。迎面的风中夹杂着湿气,潮意满满。
沈云初回到清竹院,就着香芸打来的水洗了洗手,随后便呆坐在屋中,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说来好笑,她此生所做所学基本都是为了考科举,现下中了状元,一时间便闲散了下来,十分无聊。
“少爷,少爷!”香芸跑了进来。
“慌慌张张的,连门都不敲了?”沈云初蹙眉呵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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