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奉先风尘仆仆地赶到寻来客栈大门口,正想抬脚买入门去,却见虎子迎面而来,摆着一脸讳莫如深的表情将他扯到柜台边的隐蔽处,半是责备半是神秘地低声道:“奉先,你咋才来?八娘和九娘都等急了!那两百个一包鲜经不住热,我让伙计去街上买了五个冰碗来降温才没跑味儿!是有啥事儿耽误了么?”
“受你那个好妹子所托,让我教那胡家小姐骑马射箭,可不是耽误了么?唉……好在能买到冰碗!我这就乔装一番跟八娘去盛蓬酒楼送一包鲜,你快给我寻个清净的偏房……”白奉先抬起衣袖抹了把额头上的碎汗,他一路用轻功赶来,眼见是累得慌了,便是连向来平静的面色中也透着些烈日扑落的焦黄。
虎子沉着脸点点头,避着旁人将白奉先领到一楼走廊离大门口最近的一个空上房内,只等白奉先迈进房中,他便扶着门框低声嘱咐道:“水盆里有凉水,你先洗把脸擦擦汗,我这就去让八娘鞠氏鹿,顺道给你踅摸一套伙计的衣服来,等着啊!”语毕,虎子也没多话,匆匆磕上门就跑远了。
白奉先独自待在这清冷的上房中,先一把扯掉轻薄的白衫随意扔在茶桌上,而后又捧起装满了凉水的茶壶一通牛饮,好不容易才顺过起来。他随意靠坐在茶桌便歇了歇脚,觉得头脸四处汗津津的十分难过,忙又起身走到水盆边伸手去拧浸在盆中的湿布巾。刚刚胡乱擦了把脸,却见对外的窗口边闪过一个略有些古怪的人影。白奉先警惕地扔下湿巾潜伏到窗边半蹲下身子,却见一个人冷不丁从斜刺里冲出来飞身爬到窗口上。
说是那那时快,白奉先屏声静气地又朝墙角阴影处凑开几步,也没来得及看清那人的模样,唯见两只粗壮的小腿和套着黑布鞋的脚!原来那人正攀爬在窗口外的墙壁上,因这房间的窗子只撑开了半边,是以那人的上半边身子堪堪被遮了个严实。练家子……白奉先仔细打量了那人的腿脚两趟,一眼就看出长期练功的痕迹,便不动声色地藏身在阴影中,待看他下一步的举动。
只见那人似乎沉压了一口气,双脚踢蹬在窗棂上用力一蹬,无声地消失在窗口边。必定是上楼去了!却不知是何来路?白奉先眉头轻蹙地直起身子,飞身掠到窗边探头朝上一看,只来得及看到那人的下半身消失在三楼的木栏边!
第一,这是个汉子,且是个练家子,只是轻功不怎样……第二,这人有些诡异莫测,按说若是偷儿匪类,哪有大白天上门来行窃的?!若不是,却为何不肯从大门进来,却要瞒着人用轻功上三楼呢?!白奉先越想越不对劲,眼见虎子还没回,为着谨慎行事,他干脆也顺着窗口蹬出墙外,无声起潜上了三楼。
这是西面墙!如果没记错,三楼西面不是仅有一个刚刚修缮完毕的雅间包房么?!白奉先十分诧异地半蹲在木栏上,朝那西面墙中头唯一的房门探了两眼,约莫看到那房门似乎并未关严,想来潜伏上来的那个神秘人物理应是进了这所包房!莫非是来偷那些贵重的家伙什?不对呀,桌椅案几全都是大件物品,大白天的偷这玩意儿出去不是一眼就被人洞穿了么?
白奉先委实有些放心不下,干脆顺着走廊无声潜到那房门口,刚刚走近门边,便听到里面传来一男一女压低嗓门的对话声。
“……刚接回胡府,那胡家小姐委实轻减了不少,简直就跟变了个人似地!看来她是一直都呆在那石莲村的刘家下苦功纤体瘦身!不过……夫人,旁的不说,就说如今二少爷的体面名声,那小小的举人之女又如何能高攀得起?!”
“洪叔,你只把该交代的交代清楚都是了,这些就不必你费心,你还是赶在入暮前回胡宅去呆着吧!这会子若是突然请辞,胡举人难免要起疑心!”
“嗳,小的省得!不会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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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一阵急促的步伐声由远而近,包房的门吱呀一声响,一个裹着头巾的中年汉子闪身而出,扭头朝向空荡荡的走廊间。只见左右两侧的木栏门依旧锁得死死的,除了北侧和南侧那些下房中有些嘈杂响动,其余一概人影也无!那汉子皱着眉头掏了掏耳朵,心道,分明听到这门外有小声碎响,莫非是自己耳鸣了?
白奉先就如一只雪白的壁虎,顺着木栏翻下三楼,飞快地回到他原本呆着的那个上房中。推开门就看到虎子正捧着一套伙计穿的粗布衣裤急得团团转,他听到门响,猛一回头,正要对着白奉先开口问话,却见白奉先飞快地反手磕上门冲到他面前低声问:“那三楼新建成的雅间包房里住着何人?”
约莫过了两盏茶的功夫,一辆老黄牛拉着的木板车从寻来客栈的后门内悠悠而出,八娘和九娘都换了身轻便的素色绸衫子,一人搂着个小锅,一人捧着一个扣的死死的大木桶,两人都稳稳地坐在板车上。赶车的白奉先已经乔装得面目全非,不止打扮像个伙计,为了掩盖容貌,虎子还愣是用黑炭抹黑了他大半边脸。
牛车慢悠悠地朝南街方向而去,九娘小心地抱着余温尚存的汤锅,僵着甚至坐在白奉先背后对他轻声问:“这牛车是东家新添置的?这往常是藏在哪儿呢?我进进出出都没瞧见过!黄牛虽说是好牲口,但脚头当真是慢了点!”
“这还是昨日才找一个熟人借来的,少东家就养在后厨的外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