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惠得知了毓敏的事,大惊失色。难怪允炆对她另眼相看,原来他们早就珠胎暗结。可允炆为何又揭了她的身份,把她发去孝陵?恩惠差来尚仪局的彤史,查看进御记录,却没一条吴海棠或是杨毓敏,就是进出乾清宫的名单里也没有。
“你们平时就是这样侍候皇上的么?”恩惠气得把记册摔到地上。
女官们从未见皇后如此大动肝火,一个个都吓得赶紧跪了下去。彤史一职两人,都对天指地的发誓,她们真的没有得到一点消息,乾清宫也没人知会她们。
恩惠只得摆摆手,让她们全部退下。允炆对毓敏的用心,全天下恐怕只有她知晓一二,可就那一二也够她望尘莫及。
“朕不想强人所难。”恩惠想起允炆的话。当时她不以为然,现在想想,要一国之君,要天之骄子,要大明的皇帝说出这样的话来,那女人是把持了他多少感情,竟要允炆对她尊崇恭敬?
恩惠去了福宁宫,可淑太皇太妃情绪低落,什么也不想说。毓敏走了,淑太皇太妃感觉她宫里少了很多欢笑。而燕王又说,孝陵并非他们看见的那般肃穆庄严,里面的人虽然都是宫里打发去的,但早已没了宫廷规矩,全是乌合之众罢了。只怕毓敏在那,要吃苦头。急得淑太皇太妃又追了一道懿旨去,要孝陵神宫监太监总管马峰岿善待毓敏,直教她藏经阁抄写经书,不与杂人相交。可就这样,淑太皇太妃也免不得总要牵挂着,生怕毓敏出事,不然倒像是自己害了她。
“皇奶奶可知,皇上与那杨毓敏小时候有什么事么?”恩惠恳求着淑太皇太妃,问道。她真的好想把允炆的心扒开来看看,可允炆即使愿意和她生孩子,也不愿把她当个知心人。即使愿意让她居后宫之首,也没有真的把她放在心里最重的位置。而淑太皇太妃是宫里唯一的老人,她是看着允炆长大,怎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小孩子家家的,成天玩玩闹闹,能有什么事?”淑太皇太妃看着她,觉得她未免小题大作,“若不是身份的因由,皇上就算让毓敏侍寝,册她为妃,也没什么大惊小怪。倒是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以要对一个未立就废的人耿耿于怀?母仪天下的心胸必得豁达宽宏,否则如何统领后宫?”
恩惠被她一席话说得无地自容,只得自讨没趣得怏怏回了宫。可心里一口气着实堵得慌,便又去了乾清宫。
“皇上把她发去孝陵,这事就了了?”恩惠问着允炆。言外之意,你们感情了断了?
“恩惠想如何?”允炆眼睛仍在奏章上,口里漫不经心道。
恩惠一时语塞,看他脸色铁青,那是他们大吵了一架?是杨毓敏惹恼了允炆,才有了如此下场?那自己还急什么?她该偷笑!恩惠想了想,才回道:”既然皇上拿了主意,恩惠不过多嘴问一句。“说着,便起身想告退,忍不住又问道,”皇上今晚可要召寝?要召何人?“
”这几日国事繁重,朕无心他事。皇后少操心吧。“允炆一字一句冷漠道,故意对她用了”皇后“,就想让她知道他有多厌恶她管他的事。
恩惠这就像被允炆一脚踢出的乾清宫,心里痛着哭着回去了。
允炆手里的奏章正是给事中赵炳青呈来的。奏章里分两部分,一部分是弹劾西安府按察使马德城贪赃枉法,满满当当三十多条不法勾当,有证有据。其中最重一条就是他私建凝香阁,借德乐教习所为名,藏污纳垢,出卖女色,欺公罔法,徇私舞弊。
另一部分,就是状告杨毓敏。说她化名吴海棠藏身凝香阁,卖笑迎人不说,还与马德城之子马九胜有染,后又被朱尚琰包养。且不论她品行如何有缺,单单一条,是逆臣之女,本该斩首却阴谋设计逃脱。混入紫禁城,图谋不轨,实在是天地不容,死罪难逃。
允炆逐字逐句反反复复读了无数遍。他深知臣子们的奏章总有些夸大其词,毓敏向来我行我素,她的才情非常人能懂。允炆并不担心毓敏品行有缺,只是“被朱尚琰包养“这句,令他浮想联翩。
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样的故事,又有了多深的感情?尚琰喜欢毓敏,天下皆知。可是,若尚琰真的包养了她,毓敏又如何进得宫来?毓敏的迟迟不嫁,莫非是不中意他?想起自己大婚那年,尚琰说要去宁波见毓敏,还准备了很多礼物,结果却被毓敏一道三百里加急拒在京师。“嘿嘿”,允炆不由得暗笑起来。
毓敏去西安一定是为了她父亲的案子,可尚琰却教她失了望,所以她才冒名进了宫来。想着想着,一切都顺理成章了,允炆忽然茅塞顿开。看着窗外一片蓝天白云,心情也大好了。立即用朱砂红笔在奏章下批示:查办马德城,严惩不贷。查封凝香阁,收缴账册,不容有失。
接着又写:本朝宽大为怀,慈悲为生,杨毓敏已死一次,无须加罪。想了想,又加一句:此事不得再议。可是,这奏章把毓敏写得太不堪,想那赵炳青根本不认识毓敏,如何要如此作践她?这些人可都当朕昏庸愚昧?允炆忍不住又批道:奏请人信口雌黄,胡编滥造。实有违职责担当,罚俸禄六个月,以儆效尤。
而毓敏,此时刚出宫也不便立刻又召还,先冷她一茬。她父亲铁案如山,牵一动百,他得让她知道个中利害,还有自己护下她又用了多少真情。而毓敏也实在是肆意妄为,任性骄纵,就让清贫苦寒的孝陵磨一磨她的性子,戳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