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琰在屋棚的东侧开垦了一小片土地,买了番椒的种子撒了进去。天天洒水拔草,太阳大了挡太阳,雨下大了又遮雨。看到发芽出苗,激动地如同自己孕育出的孩儿一般热泪盈眶。
七月二十六,天未亮尚琰就起了床。一个多月没见陈春,攒了很多信在手里。他心里念着毓敏,真想自己闯进宫里去见见她。
尚琰先去马舍,添足了草料。却意外地发现有匹母马要下小驹,只好在旁伺候着生产。待一切料理好了,太阳早已挂上了当空。再急急忙忙,正跨上马准备出发,却只见盈月肩上背着个包袱,走了进来。
盈月说:“我这几天吃什么吐什么,浑身乏力,恶心反胃。瞧了大夫,说是有了喜。”
尚琰心一沉,脑门像被人狠狠拍了一记,顿时头昏脑胀。
盈月看了看他,又说道:“我上次出来没回去过夜,农场的人早已风言风语在传我俩的事。如今我有了身孕,更是被人作践到脚底下了。我再不要回农场,我要跟着你。为你生养孩子,为你洗衣做饭,我们一起过日子。”
尚琰一屁股坐在门口的青石板上,看着头顶明晃晃的白日,却感觉很是一片灰暗混沌。盈月自行推开门,把包袱解下放到床上。四下看看,便拿起扫把打扫起来。
尚琰无奈地站起身,一言不发,骑上马出了马场。
到了集市,车水马龙的喧嚣早已过了时辰,只剩街口零星几个摊贩还在吆喝叫卖着。尚琰走了个来回,寻不到陈春的踪迹,这就又往东华门赶去。
可淑太皇太妃却拒绝了他进宫问安的请求。尚琰心下着急,一个念想,便对守门的公公说自己是来请旨成婚的,事关终身大事,求得他再跑一趟。这下,淑太皇太妃才欢喜地准了他进去。一见他,便问:“姑娘是何家?可有问媒?”
尚琰行过礼之后,才吞吞吐吐地把盈月的事说了出来。淑太皇太妃听了,却喜上眉梢:“既是已有了身孕,我们更是不能亏了她。皇奶奶这就给你请旨去。”说着,就从榻上爬起来,令人备了轿辇,要带他去见允炆。
尚琰这又推却起来,一把扶住她:“此事不着急,皇奶奶身子要紧,不必为尚琰这点小事费神。”
“怎能不急?饭都熟了,还不揭锅?”淑太皇太妃笑着打趣道。再凑过眼神盯了盯尚琰,可就立即明白了他进宫真正的意图,这下又气得抡过拐杖要打他。
尚琰急忙跪下,哀求道:“求皇奶奶饶过尚琰吧。尚琰自知罪孽深重,可相思无度。今天是她的生辰,尚琰只求远远望她一眼。再叫尚琰死,尚琰也心甘情愿。”
“死?死!”淑太皇太妃使上力气一棍狠狠打在他背上,切齿痛心又悔恨交加,“皇奶奶煞费苦心地把你们解救出来,你倒好,却一心要找死?”说着,又是一棍,“你求我?不如我求求你!等我死了你再打你的主意。那时候,你就是把紫禁城闹个天翻地覆我也管不着。只是现在,只要我老太婆还有一口气,你就别痴心妄想!”
“皇奶奶!”尚琰身上痛得却抵不过心里的痛,失声大哭。从小到大,他总是把毓敏的生辰记得比任何日子都清楚,可是却从来没能亲自陪她庆贺过。以前总会说来日方长,可如今却连见一面都是难乎其难。
“尚琰啊,她早就不是你的世子妃,你如何就不懂?”淑太皇太妃直打得自己手心疼痛,撑住拐杖又苦口婆心劝道,“她如今是皇上的人,也是皇上的心头爱,你大可不用担心她受苦。而你,若是真为她好,就断了你那一点相思。好好和盈月过日子,皇奶奶这就请旨赐了你们的婚事,以后再不要进宫来了。”
尚琰痛哭流涕,可是再纠缠下去也是无济于事,只得被东嬷嬷拉着出了宫去。
东嬷嬷回来后,淑太皇太妃自己却又坐在门口流起了眼泪。她叹道:“造孽。多好的一对可人儿,偏偏阴差阳错。”
“那也是缘分太浅,福泽太薄。都说人各有命,娘娘别为他们伤了神。”东嬷嬷劝道。
淑太皇太妃想着自己的天命,细细捻过念珠,回躺到榻上,让东嬷嬷替自己去向允炆给尚琰请旨去了。
留芳关在暗无天日的黑屋里,每天趴地上一寸一寸地摸索着寻找玛瑙。日以继夜耗尽了心力,终于将二十八颗玛瑙找齐了回来。再从抽屉里摸出针线,对着木板缝隙之间一丝微弱的光亮,一颗一颗小心翼翼地重新穿成一串。戴上手腕的时候,才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长气。
她默数着日子,等着七月二十六这天。求着看守的宫人要了一盆清水,净了脸,洗了手,将自己梳妆了一番。翻出册封时那一身桃红的喜服,从容不迫地穿上身,整理好衣袖。心里念过爹娘,哥哥嫂嫂,呼唤着小武的名字,扯起一段布条悬上了横梁。
留芳祈愿自己死了变成厉鬼,缠上毓敏。若是不能,也要她从今往后都在生辰的时候想起因她而自尽的人。总之,就是让毓敏不得好过。
允炆得知后,立即全面封锁了消息。令人悄悄将留芳的遗体由后事房送出宫,满芳庭那里还是假装风平浪静,一切照旧。他不想毓敏知晓,不想她难过。
到了傍晚,暑气刚刚过去。允炆去毓秀宫接了毓敏和骄阳一起去往玄武门,登上城墙。
那里,他早已令人沿着墙头支起了木杆,牵上绳索,四周挂上了一排排的红灯笼。透过灯笼,望向四野,天空和大地组成的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