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与尚琰的棋局,凝香阁的常客都试着续了招,却没有一个解得下。这事一传十,十传百,西安城里懂点棋的人就都想来跟海棠对弈一番。吴妈妈就趁机劝说海棠出来应客,给她添置了新衣裳,新被褥,只怕她心高气傲不愿意。却没想到,海棠竟一口应了下来。
海棠生了尚琰的气,心下再不想与他相认。可是人活着,总要吃饭穿衣。原本以为尚琰会认了她救她水火。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初春走到仲夏,仲夏盼到深秋。眼看着隆冬都快来了,他倒好,待久了,乏了,远门喝花酒去。难道女子只能是罗藤?只能是浮萍?一定要攀了乔木托了流水才能活下去?
海棠设了赌棋,十两,二十两,三十两。只要有人来,她就应。她几乎十拿九稳,偶尔放水输一次,让人以为她也不是战无不胜,使得更多的人想来赢了她。可每天对棋多了也疲累,她便又定了好事不过三,一日顶多对弈三局,每局提高价码到五十两。如此这般,凝香阁里每日来约战的人却更是络绎不绝。
而想听她曲的人就更难了。因为她优先赌棋,想听她的曲子还得她得了空闲有了心情,不过愿意等的人她定不教人失望。她总是先与人闲话几许,抓住对方心理,选到合适的曲子弹到人的心坎里去。总教人触音伤怀,流连忘返。
她还定了几样规矩,比如她应客的房门必须开着,必须有人陪侍旁边。这个人一般总是石榴。她在凝香阁里这些日子,也就和石榴处得最好。石榴性情单纯,思想简单,一点心机城府也没有,倒是她羡慕的。
她不陪客侍宴。每每殿里吵吵嚷嚷,打闹逗趣,她就自动回避消失。与其说她不喜欢热闹,倒不如说她不愿苟同他们。每每这时候,盈月也总不得冷嘲热讽一番:“她以为她谁呢?假清高。“
海棠再不用做粗活,她便慢慢把自己的手又重新养起来,天天拿一点面粉搓了洗手,渐渐得又恢复了细腻白嫩。她不学舞不开腔,每天上午,姑娘们在习课的时候,她要么与李乐师参评曲子,要么就在膳房跟着王伯学做一点菜。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想着她苏州一路过来的银子一点点被各种消磨殆尽,想着她差点在秦王府城墙下活活饿死。她如今就想两件事:一多挣银子,二学做吃食。
想爹爹娘亲教了她那么多世子妃该会的该懂的,却偏偏没教她这两样。是啊,世子妃哪里需要挣银子,世子妃哪里需要做吃食。可惜她不再是世子妃,现在不是,将来也不会是。就算尚琰再提什么“最爱敏敏“,”敏敏最爱的“,她也不再上当。那就是个假正经,假情圣!
九胜见她应起客来,人与以前也大不相同了。完全脱了忧郁悲伤的气质,倒是更有了一种高贵冷艳的傲气。他吃不准海棠现在与尚琰的状况,也感觉海棠颇有心计,只怕自己驾驭不住,白搭了心思。而且他已经在静月那里得了鱼水之欢,心里就成天只想着跟静月厮磨。海棠的事,他也就不再放在心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