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内的马车全部是双人马车,不象城外的长途车是四马,而且车身要短的多,宽窄也较城外的窄一些。
比起辽阳城原本遍布在城门口的短途小毛驴,这马车当然是高大上了。
车顶上有框架,各人的行李全部沿着小梯爬着放上去,坐车的要么是商人,要么就是镇兵,军户们到这辽阳来就是闲逛的,他们是断然不会再坐车了。
李达和杜义坐上车去,也是一样的格局,几排座椅,背后有支撑,屁股底下是厚厚的垫子,车子动起来时,感觉到车厢和脚底在颤抖,接着眼前一黑,就是进了城门洞去。
两人都饿坏了,也管不上别的事情,只顾着开始大吃大嚼,两人嘴巴不停,将裹的厚厚的牛肉卷饼放在嘴里大嚼,一边吃,一边还拿着粗若儿臂的大葱就着,整个车里,都是叽里咯嚓的咬葱的声音。
“这两位军爷吃的真爽快。”
“瞧着就有股痛快劲儿……两位军爷,我这里有些上好货色,就放在城中宁裕客栈存着,都是自京师贩来的好货色,等闲难得一见……”
“我的货就存在顺字行的南门店,离的近,两位去看看?”
几个商人看着先是觉着好笑,接着就是开始奉承起来。
他们有的从广宁过来,有的是宁远过来,都是打从关内贩了货物到辽阳这边来卖,这几天出脱了一小半货出去,销量不佳,又听说镇兵有钱,没准眼前这两个还是军官,闲着也是闲着……所以先夸了几句,接着便是卖力的推销起来。
“得,得,打住。”
李达和杜义倒还真是军官,都是队官,底下十来人,俸禄也比普通营兵要高出很多。
但两人丝毫没有买货的意思,李达更不客气,直接便是要求这几个商人住口。
“军爷何必如此自苦?”一个宁远商人不死心,苦苦劝道:“咱们的货就在车顶上,都是上等的好货,不论是布,还是茶叶,还是油,都是上好货色。”
“实话实说吧,”李达笑了笑,对这商人道:“我们都买了南货回来,攒的银子用的光光,身上只有不到二两的路费和一两千哄孩子玩的铜子儿,你们也要?”
“南货?”
商人眼中露出震惊之色,他们都是蓟镇和广宁,宁远一带的商人,当时的南货已经以精致闻名,而且货物种类繁多,分门别类,光是茶就有数十种,油数十种,布匹松江一府就分成好几十种,这些常见的大宗货物就比北方强的多了,另外各种金银器皿,比如银烛台五供,北方制品就远不如南方,绢,描金的小物件,都是南京为最佳,刺绣物件,摆件,南方出品远盖北方,还有砚,墨,纸,这些后世不怎么流通的物品,在当时可是响当当的硬通货。
还有书籍、各色香料、胡椒、苏木等,至于金银、珍珠、犀牛角、象牙、象脑、玳瑁、沉香、檀香、丁香、绫布、西洋布、细棋子花布、各色打布、杂布、黄蜡、密蜡这一些奢侈品,更是南方才有。
当时的海洋贸易,南洋西洋各国的特色货物源源不断的进入中国,再由南至北,价格自然是翻了好几番上去。
两个普通的军士,如果是在蓟镇或广宁一带,说是买了几大包裹的南货,恐怕这几个商人要把嘴都笑歪,在辽阳这里,他们却是知道军人比外镇要富裕的多,眼前这两个气宇不凡,没准说的是真的。
但从辽南来,带南货到辽阳这样的大城,这几个商人却实在想不明白。
“你们去辽南看看便知,这个月顺字行往南边的大船已经回来两艘,又有四艘过去了,然后每月都有十几二十艘船只来往,过了年,一个月最少一百来艘船只往还,这南货还不涮涮的下来!”
李达面露得色,刚说的这群商人面无人色,车身一震,却是停了下来。
“好了,俺们到了。”
李家和杜家都没有住屯堡,两家都是在城中寻了住处,杜家因为杜礼的关系,住在城南地界,寻了一个靠近儒学的小院,杜家家底原本不差,加上拆迁补偿的银子,买这院子并不吃力。辽阳的房屋价格,较京城和江南一带原本就低廉的多。
李家是五六家本家也在城南一起买屋,李佑和李达这两个堂兄弟家就买在一起,两家当时缺银子,没买的起独院,就是一家一半,一幢十来间房的院落,买了下来对半劈开,隔了院墙留了门,白天开门走动,晚上关了门自成格局,倒也省心省事。
到了城南地界,两人叫停了马车,自车顶将自己的东西搬了下来。
过程之中那几个商人都下了车,看着这两人搬东西下来,有商人还上前摸摸包裹,李达和杜义倒也不恼,只是哈哈一笑。
等两人将货物全卸下来,那几个商人中才有人叹道:“我们算是走南闯北有见识的人了,这样的事,还真是头一回见到。”
“想必货物是从海上过来的,自然是先到辽南。”
“这里头的关节之处小弟倒懂一些……从关门到宁远,广宁一带,都掐了顺字行的商路,如果不开辟海上道路,辽阳这里就和关内失了联络了。这样一来,宁远伯等人算是做了无用之功,人家自海上来,他们能有什么办法了?”
“怪不得人家早说了英少国公是勋贵中脑子最好使,也是最会做生意的主……果不其然啊。”
“难得的是公平买卖,不以势欺人。诸位,我看我们去辽南看看怎么样?若是一年几百艘船的南货过来,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