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国公薨逝之事,成为短期内朝廷的第一大事。
张居正果然信守诺言,在成国公府公然表示要支持和配合清丈之后,也是给了朱希忠足够多的身后哀荣。
天子为之缀朝三日,赠朱希忠定襄王,自成国公的最初两个始祖之后,又有一位死后封王者。
这些表面功夫在做的同时,京畿附近的清丈,也是开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自洪武年之后,再也没有哪一朝能办到的事,在张居正的铁腕推进下,终于正式拉开了帷幕!
“简修,惟功,你们两个小子见了我便躲,讨打么。”
在成国公府泡了好几天,好不容易老国公下了葬,张惟功也收拾好心情,开始重新恢复了刻板的生活状态。
进宫,到城西冷铺,督促众少年习武,练习枪阵,刀法。
同时又买得了两个铺子,他的计划越来越接近成型。
被收拢到他麾下,以顺字商行招收少年伙计的名义收下来的少年,又增了了三十多人,总人数破百。
其实如果放开手来收人,一天一百人也不难,京城的流浪少年和孤儿有多少谁也说不清,只知道里七外九十几道城门,每天都有无数的流民涌入涌出,整个北中国,只要有灾害,不论是水旱蝗灾或是兵灾,百姓们都是第一选择往京城躲避,这个城池不仅是一座普通的方圆数十里的大城,还是整个帝国的首都和核心,人同此心,每天真不知道有多少人涌进来。
这个城池,也是以博大的胸襟来容纳自己的子民,朝廷设养济院就是为了收纳流民,抚老恤弱,当然,国初时的美好愿景在此时已经落空,更多的流民只能靠自己,而时疫,冰冷的天气,水土不服,随时都可能夺去人的生命,失去父母的孤儿每天都会出现,只是多少不定而已。
张惟功是抱定了宁缺勿滥的宗旨,少年的年纪不合,身体不合,或是一无所长者,就不会随意收录。
毕竟他财力和物力有限,收人是要打天下,而不是开善堂。
而且在京城做这样的事,一定要小心谨慎,被人抓到把柄,很难善了。
每天忙忙碌碌,还得抽空到各府走动,他知道现在认识的少年勋贵,将来可能就是自己在朝中立身的人脉,轻视不得,象是襄城伯府,当然还有张居正的相府,都是要经常走动的。
只是张居正十分繁忙,所以惟功过来也只是寻张简修,或是闲谈,或是比武,较量弓箭,张家的其余几个儿子,或是年长,或是每日读书,倒也没有人来理会他们。
今日刚刚进门,路过张居正书房之时,却是被负手站在石阶上的张居正叫住了。
“下官见过阁老。”
惟功上前见礼,但张居正却板着脸道:“惟功你讨打么?”
“小侄拜见伯父。”
“这才是。”
虽然张居正年纪做惟功的爷爷也有余,他的长孙年纪也比惟功大,但惟功是和张简修交情莫逆,自称小侄就很恰当了。
“这才是!”张居正点点头,令道:“进来说话。”
这也是难得的机会,惟功立刻答应下来,拖着一脸不情愿的张简修,一起跨入张居正的小书房之中。
说小也不小,黄花梨的大书案对面是两排对列的圈椅,被人坐的十分平滑,惟功坐上去之后,张居正劈头就问:“惟功,老成国公薨了,我来问你,在成国公府,朱时泰和其余的勋贵都可曾说过什么?”
在这一刻,张惟功感觉十分的紧张。
他在这里说的话,如果是假话,后果可能会很严重。如果实话实说,后果当然亦可能是很严重……他在英国公府再不得意,但仍然是勋贵阶层的一份子,整个勋贵圈子并没有屏弃他在外,如果是的话,他在成国公府就什么也听不到了。
如果在这里说了不该说的,传扬开来,他可能就被勋贵圈子开除……后果当然也十分的严重。
但他沉吟的时间并不太久,对面的张居正紧紧盯着他,目光凌厉,压力如山。
“小侄实话实说,大家对丈田之事,颇有些不满。”
“哼,果然。”
张居正冷笑一声,脸也慢慢昂起来,又对惟功道:“那么,都是谁说的,说了些什么?”
“请伯父恕罪,小侄不能说。”
“嗯?”
“小侄隐瞒此事,就是对朝廷不忠,但如果将所说之人讲出来,就是对人无义,所以,还请伯父见谅。”
张居正冷笑起来。在他这样的笑声之中,不知道多少都督,尚书,侍郎,九卿,都是被吓的全身发抖,根本不敢与他相抗。哪怕是内阁唯一的次辅吕调阳,在张居正面前也是执礼甚恭,在开始的时候,张居正还以平礼相待,几年下来,他已经习惯唯我独尊了。
一个八岁的小孩居然在自己面前讲什么气节,这令张居正十分的愤怒。
“胡说八道!”张居正拍桌道:“不说的话,你去过诏狱,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你,还有你那个父亲,都是和沐某人一样的下场!”
若是只提自己也罢了,牵扯上张元芳,这使得惟功大怒,眼盯着张居正,怒道:“伯父现在的模样,好象是天子之怒啊,一言就可致人于诏狱之中,但伯父饱读世间之书,知道什么是匹夫之怒吗?”
张居正怒极反笑,正欲开口痛斥,此时一个身影从屏风之后转出来,两手来抓惟功的前胸,同时有人怒喝道:“小小孩童敢对阁老如此无礼,待俺拿下你之后,再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