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实很想问一句，这么多年，你梦里的人仍然只有沈幽瞳一个吗？即使她陪在他身边这些年，也仍然只是“黎姑娘”吗？
与他同行，就这么难？
可她问不出来。
在她面前，唐靖书的神情永远宽和而礼貌，却又带了无法逾越的疏离。这样的唐靖书，让黎璎无法问出她心底的话。
唐靖书试着运了一下内息，觉得自己没什么事，便掀开被子下了床，说道：“我要去老太太房里一趟，你若无事，就先回去吧。”
黎璎看着他自己将外衣穿好，突然站起来，强自镇定地行了一礼，道：“那妾身告退。”
不待唐靖书回应，她便逃一般飞快地走了出去。
唐靖书看着她的背影，轻声叹了一口气，也走出门去。
老太太此时正歪在小榻上，听紫袖在外面敲门，便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紫袖引了唐靖书进来，对老太太道：“老太太，掌门说有要事相谈。”
老太太点点头，道：“你先出去吧。”
唐靖书也对她点了一下头，道：“这次的事，还要多谢紫袖姑娘了。”
紫袖一笑，对两人各行一礼，轻巧地退了出去，把外面守着的人也都赶得远了，自己在远一点的地方守着。
唐靖书对老太太行礼，道：“祖母，这次让你担心了，是靖书的不是。”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道：“你不怪我，我已经知足了。”
唐靖书摇摇头，道：“青儿的事，说到底是我做得不够。祖母想必也是为青儿着想，靖书怎么会怪祖母呢？”
老太太道：“你那个女儿，心性是个果决的。她一旦真的下了决心，谁都拦不住。你拦她一次，她还会继续尝试第二次，第三次……直到她成功为止。”
唐靖书点了点头，说道：“青儿的性子有时不太像个女孩子，大概是照着我有学有样，只可惜我没能更早一些安排好她。”似乎不再想说这个话题，他抬起头，看着老太太，认真地说道，“祖母，我已经答应太子，以唐门的力量为他效忠。”
老太太一惊，问道：“前几日来的人竟是太子？”
唐靖书有些无奈地笑了：“青儿没有跟祖母说？”
老太太摇摇头，道：“那丫头只说是京城的贵人，没说到底是哪位。我想着你既是知道的，便应该没有问题，也没多问。”她叹了一声，道，“难怪青儿说她没有退路。”
唐靖书看着像是笑了一下，但那笑容转瞬即逝。他道：“祖母，我知道你一直希望唐门与朝廷之间无甚牵连，祖师爷也是这么个念头。可不瞒祖母说，这些年朝政愈发混乱，咱们门里的各项生意都受到影响。有许多时候，为了生意能继续正常运作，少不了要和当地的官员或驻军将领打交道。因为都是各个地方上的事，我不想祖母担心，便也没有告诉您。但从今往后，唐门的行为将会偏向朝堂之间的事。此事事关唐门未来，我虽已考虑清楚，还是觉得应该和祖母知会一声。”
老太太看了他一会儿，叹了一口气，道：“靖书，我虽与你不是亲祖孙，但这些年风风雨雨一起走下来，到底要比其他人亲近些。”
唐靖书恭敬地道：“祖母对靖书的庇佑与照拂，靖书没齿难忘。靖书不是不知感恩的人，在靖书心里，祖母虽无血亲，但远胜血亲。”
老太太道：“唐门几经风雨，上一回还几近灭门，你于乱局中接下重担，平复内乱振兴唐门，可谓是唐门的功臣。”
唐靖书一拱手：“靖书不敢当。”
老太太摆摆手，道：“你不必谦虚。”她的声音很沉静，道，“这些年来，你为唐门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我既放心把唐门交给你，便会全力支持你。不管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相信你是为唐门考虑。辅佐储君这样的事，原本就是双刃剑，用的好了，唐门就不止是一个江湖门派了，以后会成为一个在朝在野都有一席之位的综合性的门派。对于唐门而言，这样的光耀百年难遇，以后唐门再想争什么、做什么，其他门派都要慎重考虑是否与唐门为敌。从长远来看，这是件好事。”
“至于风险……”老太太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双眸之中的光让她看起来完全不像一个风烛之年的老人，“唐门自创立以来，在江湖中也是几度起伏。若论危险程度，比起朝堂之争，江湖风浪也不逞多让。如今唐门涉足的面也多，人才也多，我相信唐门弟子能够承担得起这样的风险。退一万步讲，若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愿赌服输，这是江湖人的风骨，你不必为其他人担负什么责任。”
唐靖书站起身来，躬身行了一礼，说道：“祖母，我没想到祖母会这样支持我的做法，靖书多谢祖母。请祖母放心，靖书所做的决定，一定会在考虑唐门整体利益的前提下来进行，以前如此，以后也会如此。”
老太太点点头，道：“我相信你。”她的声音微微柔和一些，道，“这样以来，以后青丫头有什么事真的需要帮助时，唐门多少能助她一臂之力，而不是只能在西南一隅看着她一个人挣扎。”
唐靖书微微一震：“祖母，你……”
“那丫头虽不是唐门的人，但也是我一手带大的。”老太太摆摆手，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说道，“我虽同意她的选择，却也心疼她以后要面临的困境。我这个做太奶奶的，对她的疼爱也不是假的。能帮她一点，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