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小苏自小没有见过妈妈。
听喜欢嚼口舌的邻里说,她是因为忍受不了常年酗酒的爸爸,一怒之下离家出走的。
忍受不了?当然忍受不了啊。
孟小苏常想,家里已经几乎一无所有,但那个人还要将仅剩的钱花在赌丨博和酗酒上,每天喝得烂醉,最可怖的是,棍棒相向的生活从不知道几岁就开始了——
一切是从她忍无可忍,说了一句“爸爸我求求你别喝了——”开始的。
他去拿酒的手顿了顿,漫长的沉默后,拎起了一旁的空酒,向她走来。
“赔钱玩意——还轮得到你管老子了?!”
她哭号着,蹲在角落里,眼前一片不知道是泪水鼻涕还是血。
噩梦的开始。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着,也没有人来管过——谁会来管这些家务事呢?
她只是个没娘的,赔钱货而已——这种可怕的认知使得她自觉自己与其他人不一样,与那些的自信到而生活美满的人不一样,因此到了哪里她都习惯弯腰低头。
自卑,可也虚荣——随着年龄增长,她看着班上的同学,那些家境优良的姑娘身上的漂亮衣服。
很好看。
她也想变得好看一点。
这是心里的小小声音,不敢告诉任何人,起初也不敢付诸实践——直到路过街边售卖衣服的小店里,看到了相似的衣服。
她不懂什么搭配,就觉得换上新的,和其他人差不多的衣服,自己可以变得好看。
然而并不是谁都那么认为的——这种简单的想法如同她的为人一般,很可笑。
“她穿这个是学谁啊,我的天啊太丑了吧!”
“来,我给你学学她怎么走路的,日,这猩猩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
……
这些还不算。
她天生缺少一点钻研的天赋,什么也学不会,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还时常恍惚发呆,上着上着课会浮想联翩。
会幻想着有一天中了彩票,带着钱离开那个家。
会幻想她的妈妈突然回来了,说自己对放弃她感到抱歉,要弥补她失去的一切。
会幻想……
都是幻想,现实里的一阵阵嘲笑会将她拉回生硬的现实之中。
“她身上是不是有股怪味啊?像发霉的味道。”
“单亲家庭?唉哟真是可怜。”
“能活到现在也真是努力了呢——”
糟糕的生活环境,天生在感知上的缺陷,嬉笑的众人和只会酗酒、打她的,唯一的亲人。
这是什么人生啊。
——
“你知道她家在哪?”江鲤看着白晨一路不回头地往前走,有点小惊讶。
“我以前去过。”白晨循着记忆里的路,声音平静。
江鲤不觉好奇,耳钉上的光晃动:“来干啥啊?”
“班主任让我把她落在学校的成绩单带给她。”
江鲤回过神:“哇哦,那小姑娘可真惨,同桌助攻诶——我赌她肯定被揍得很惨。”
白晨微怔:“你知道?”
沉默了下,大概觉得自己表达得不是很明白,补充道:“你知道她的家庭问题?”
“对灰烬世界做了解析嘛,这种关键又简单的问题简直一目了然。”江鲤指了指浮在自己身侧的i,轻笑,“不过在我看来……那些同学对她的奚落其实更致命点呢,所谓同龄人的恶意?”
“不会。”却听到白晨立即否认,快得让江鲤忍不住挑眉,“到了这种程度,已经对‘活着’这件事情产生了质疑。”
而且……
这是她感受到的那些画面中,最浓郁的恨意……
江鲤看她态度如此坚决,不禁摊了摊手,继续跟着她往前走。
孟小苏家住的是很旧的老楼——它们藏在现代化的都市的小巷里,哪怕没有靠近,也能在踏入小巷时感觉到一丝夹杂着臭味的冷意。
“还真在这啊……”江鲤说这话时,手里多了一把枪——就他今天早上拿着的那一把老古董。
上面有一层红光一隐一现。
江鲤见此有点小兴奋,吹了个口哨,白晨只是看了他一眼:“星国禁枪。”
“这是武器啦,武器。”江鲤面不改色,语气轻松,甚至抛了抛手里的枪,“没有武器怎么打呢,是不是?”
白晨半懂不懂,没有再说话,正想扭头往楼上走,却看到江鲤缓缓伸出手拦住了她。
白晨一怔。
“啊哈哈,这种时候怎么能让女士打头阵呀?”江鲤仿佛难得正经一次,可声音里仍旧带着浓浓的笑意。
说着这话时,他没有看白晨,而是径直往前走了。
白晨看着他的背影,沉默了片刻。
……
还没到门口,两人便听到了哭声和骂声。
骂声来自一个凶暴的喝声,哭声是孟小苏的。
江鲤手中的枪,光芒越来越亮。
“等等。”江鲤正要拉开门,白晨忽然伸出手扯住了他的外套。
江鲤回头看了看她。
“你还没告诉我——这个游戏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用一个人的记忆制作副本?”白晨看着他的眼睛,漂亮的眼睛却常年没什么光泽,眼下一点泪痣,整个人的表情很淡。
江鲤看了看她,笑意不减反增——他的黑眸透亮,眼底有琉璃光。
“使用i会让人们输入大量日常数据,不管是不是自己的意思。”江鲤缓缓开口,手伸向门把手,“这是一个科技无限服务于个人的时代……相反,人们的一切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