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肖俊平这一直白的提问,军统特工李彦倒是不惜坦诚相见,直接告知对方,军统山西站眼下就在文城的杨柳巷一号院驻足,对外打出的旗号为太原富华贸易公司文城分号。
八路军敌工队长微一思索,脑海中便有了杨柳巷位于城北的大致印记——想不到,被文城日伪势力恨之入骨的蓝衣社:军统山西站,竟然就大模大样地在城里的四合院扎着根,那里距离萩原旅团大冢联队的指挥部,应该只有不足两里之遥吧!
“那么,肖先生在八路军徐旅支队,所任何职?”李彦觉得自己已经知无不言,于是决定直接摸清对方的底牌。
肖俊平对军统特工的诚意自然也是感知得到的,他只犹疑了几秒钟,就开口回答道:徐旅关门山支队直辖着一个敌工队(全称为对敌工作队),自己便是敌工队的队长。
“原来是肖队长,失敬失敬!”李彦重新朝着对方拱了拱手,心下则在嘀咕:这敌工队队长应该是个什么官阶呢?八路军部队不设军衔,对应国军的建制,支队是属于旅级,但所谓的关门山支队系出林师徐旅之下,所以应该只是团级;肖俊平自称敌工队是由支队部直辖,那么他这个敌工队,便大约是营级建制了——好家伙,对面这个年轻人,如果带军衔的话将会是一个少校!竟然与自己的顶头女上司平起平坐。
肖俊平自然无从知晓军统中尉的这些想法,他见李彦默然不语,还以为是对敌工队这个称号感到陌生,于是稍加解释了一番。不料,李彦却突然转移了话题。
“肖队长,难得你我今天一见如故,既然都是抗日同道,我也就有话直说了——本来我是担心你们已经着了日本人的道,但现在看来,贵处应该暂时安全无忧。实不相瞒,昨晚我手下潜伏在站前广场棚户区的两个弟兄,为了出手相救你们,有一人不幸中枪被俘,现在下落不明。这个弟兄全盘掌握军统山西站在文城的落脚点,假如日本人撬开了他的嘴,杨柳巷一号院势必朝不保夕。所以我想请肖队长能在危急时刻,对我施以援手!”
八路军敌工队长这一惊同样吃得不小,一迭声地问道:“昨晚被俘?那想必也是在棚户区内?消息可靠吗?”
“绝对可靠,系我手下的另一个弟兄亲眼所见——他现在就躲在贵号的马路对面,等我的消息。”
肖俊平面色凝重,情不自禁地伸手攥住军统特工的一只手:“李中尉,你的人是为了搭救我们才奋勇出击、中伤被俘的,于公于私,我们都将义不容辞支援军统的同志!”
闻听此言,李彦的脸上顿时现出了一丝欣慰:有了八路军的后援,无论在人手方面还是在落脚点方面,应变的手段无疑大为增强了。
接下来,李彦亲自走出成瑞祥大门,到街对面召回了特务连沈班长。双方各自就昨夜的经历,又详细地叙述复盘了一遍。最终作出推论:
敌工队方面,鉴于兵痞张绍年及其同伙全部丧命,应该尚没有日伪特务获悉肖俊平昔日在晋军服役的身份。八路军文城的地下情报站,经历此风波之后,基本仍安全。
军统方面,被俘友军士兵彭三喜是最大的变数,在未确定其生死忠奸之前,杨柳巷一号院实在难言安危。必须暂时躲避风头为上策。
“李中尉,我想到了一个办法,”肖俊平突然说道:“日本人在文城的特务机关,豢养了一支汉奸组成的侦缉队,我和他们姓孟的队长关系很熟,今天我可以找个机会请他喝酒,从中套一套昨夜棚户区的交火事件,或许能够从他的嘴里打探到你那个被俘弟兄的消息。”
这一来当真是让李彦喜出望外——汉奸侦缉队队长孟龙生,对于军统山西站情报二组而言是再熟悉不过的人物了,但他们所谓的熟悉,不过是通过盯梢而掌握其行踪、然后准备一举除掉罢了。相对八路军敌工队竟然能够与其打成一片、甚至熟络到了可以从中套取情报的地步,军统只能是自叹弗如。从这一刻起,李彦对八路军的地下情报工作,俨然有了全新的认识。
此刻的肖俊平,对于昨夜发生的风波开始格外后怕起来:经过与军统特工的这番交换情况,他才知道当时被他被开枪击中的兵痞张绍年不仅没有立即丧命,甚至还有力气对后来赶到他身边的人揭发了自己的“老底”,而那个人就是现在坐在成瑞祥店内的军统下属、中央军391团特务连沈班长!假如当时赶到垂死的张绍年身边的人是正在实施追捕的日伪特务,那么很有可能成瑞祥绸缎庄在夜间就被连窝端掉了!想想真是不寒而栗。再加上沈班长、彭三喜两人及时开火侧击日军巡逻队,掩护敌工队一行五人得以逃离现场。这份来自军统的人情,八路军敌工队当真欠得不小!
念及这些,肖俊平果断作出了决定,他告知李彦,己方目前在东关大街十六号还有一处落脚点,尚未正式启用;既然军统山西站驻足的杨柳巷一号院情势危急,就请他们立刻转移到东关大街十六号去。
“好极了!”军统中尉两眼放光、兴奋感动地说:“承蒙肖队长鼎力相助,大恩不言谢,贵我两方从此精诚合作,来日方长!”
两个人随即展开了缜密的部署。考虑到东关大街十六号那里只有一间厢房,李彦最终决定暂时只将电台台长老刘连人带设备转移过去,这样一来,留守在杨柳巷一号院的人就少了许多羁绊,纵使日伪特务来袭,也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