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者的检查结果出来了,伤到肠子了,做了手术。
住院期间,伤者的丈夫经常打电话给林正宇催交钱,他大着嗓门说,“没钱了,交钱呢!”
或者是,“交钱啦!我们吃饭都没钱了!”
素兰对这种事特别伤脑筋,伤者家属给她的感觉就是,好像司机欠他们家的。
住了二十多天,不见伤者出院。
林正宇反馈给素兰说,伤者老是诉肚子胀气、吃不下东西。
有天晚上,林正宇对着李素兰发脾气,说她没有帮他想办法筹钱。
他交代李素兰第二天下午去给伤者存住院费,他估摸着要交钱了。
素兰不愿意去。
她特别不愿意面对伤者这一类人,上次车门事故那个女乘客就让她伤足了脑筋。
简直是可怕。
对于她不愿意去医院存住院费,林正宇相当不满,又和她吵了一架。
但素兰决定了,说不去就不会去。
第二天下午她没去,林正宇下班后自己去交的。
伤者在医院已住了50天。
往返医院许多次,林正宇陆陆续续了解了伤者的一些基本情况。
她和丈夫都是属虎的,和林正宇同年。
丈夫是一个建筑工人。
他们育有三个孩子,大女儿15岁、二女儿4岁多、小儿子1岁多。
之前她的腹部开过两次刀,一次剖腹产、一次宫外孕。
一家人住在螺口路烟厂的仓库那。
素兰想着快要过端午节了,想去探望她一下,同时也想了解一下她的情况,如果情况稳定的话,看她能不能出院?
素兰在医院一楼的商店里买了几样水果,香梨、龙眼、苹果等。
出了电梯,她缓慢地走着,她不知道怎样面对这种她发愁面对的人。
走近伤者的病床,素兰看到一张中年女人的脸。
“你好,我是林正宇的老婆。”
对方瞟了她一眼,没有表情,“我吃不得东西,医生交代我只能吃流食,喏,今天早上我喝的豆浆,喝了都不舒服。”
这是她对素兰说的第一句话。
素兰不知道说什么好,正沉默间,伤者说,“我嘴唇干得很,你帮我用棉签抹一点水。”
说着,用右手食指指了指床头柜。
素兰默默地用浸湿的棉签帮她轻轻涂抹,蘸了两次水,正涂抹时,伤者突然说,“好了,不涂哒。”
把棉签丢进垃圾桶后,素兰想到一个话题,她轻声问,“你只能吃流质食物,医生怎么说的呢?”
“医生说我肠粘连。”
“你现在能下床走吗?如果能慢慢在走廊里走动走动,或许会好一点。”素兰轻声说。
“医生交代我躺着,不能走动。”
“哦。那你可以用手掌轻轻在肚子上打圈圈”,素兰抬起右手,不由自主做了一个打圈圈的动作,“这样能促进肠子蠕动,对身体很好的。”
伤者没有做声。
“我真的好希望你快点好起来啊。”直性子的素兰将心里的话脱口而出。
伤者顿了一两秒,说,“是啊,我实在不想住在医院里。”
然而,仅仅只过去了两天,素兰就听林正宇说,伤者即将被转到省城雅湘附二医院治疗。
在中医院,伤者住了52天。
说起来,肠子手术,以中医院的资质,应该是能够治疗康复的。
因为伤者和她丈夫都没有银联卡,也没有存折,林正宇便和她丈夫去银行办了一张卡,两人约定住院费由林正宇及时存钱。
中医院联系了救护车,林正宇和伤者、伤者丈夫一起去了省城。
谁能想到,事情竟然这样严重呢?
素兰和伤者自己一样,多么盼望她能早日康复啊!
雅湘附二医院的医疗开支和中医院的不可同日而语,林正宇存钱是以万为单位存的。
素兰去省城出差,给伤者存过一次住院费。
还好只需要在医院一楼大厅排队交费、拿单据,素兰很怕面对伤者这类人,他们的姿态令她发愁。
她由衷希望伤者早日康复,早日回家,这种经济和精神的折磨都令人痛苦。
然而,不好的消息再次传来,把素兰和林正宇击懵了!
伤者死在医院里了!
她竟然死了!
素兰听林正宇说这个消息的时候,惊讶得头皮发麻!
去省城之前,她在病床前对她说,“我真的好希望你快点好起来啊。”
她说,“是啊,我实在不想住在医院里。”
谁不希望好好活着?
谁愿意死?
濒临生与死的边界,人都会有强烈的求生yù_wàng。
这就是为什么喝农药自杀的人,在喝下去后,几乎都会告诉他人,或者主动求医的原因。
素兰太不希望她死了,不是因为他们需要高额的赔付,而是因为,她们同为女人,同为母亲!
她第一想到的,是她的三个孩子,孩子失去了母亲!
钱失去了可以再去挣,可命失去了,却永远不会再回来!
她是三个孩子的母亲,还有70高龄的老母。
没有妈妈的孩子,该有多孤苦!
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不幸中最大的不幸!
其实,这不是一个大型手术,却在中医院住了52天,在附二医院住了26天,结果,没有诊好,人却不在了!
是什么原因呢?
是伤者体质比较差、是术后护理不够周到、是她活动比较少,还是医生治疗水平的问题?
素兰不知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