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帝别有意味的目光看向太子允正,那其中似有探究,又添了抹耐人寻味。
允正虽面无表情,但蜷缩在袖袍下的手已是布满冷汗,前几次遇难已让他恐惧万分,甚至在盛京暗中召集多名高手来保护自己。
此去阳关,必然危机重重,他是极不愿的,可蒋胜谏的话言语在理,作为一国储君,贪生怕死这种话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
他悄悄朝韩鸿飞使了眼色,就见韩鸿飞大步上前,朝湘帝公正道,“陛下万万不可,谁也不知阳关是否有再次爆炸的可能,且暴民横行,太子作为国之储君,系社稷于一身,万不可以身涉险啊!此刻宜选其他能代表陛下的皇子前去安抚。”
朝廷柱石孙太傅也紧随其后道,“臣附议。”
若说韩鸿飞是太子的人,他不同意太子前往是能理解的,可孙太傅多年来作为中立一派,此刻竟也赞同太子不能前去的观点就不得不引人深思。是群臣又有了新的动向,还是对太子作为储君不应冒险这样的观点仅仅赞同而已。
除去太子,还有称病在家,此刻估计正隔岸观火的静王,剩下的皇子只剩下他和七皇子康王。
凌澈深色不变,目视前方,“儿臣愿前去阳关。”
此言一出,群臣皆变色,观殿中这位贤王,目光明澈,昂首阔立,卓然挺拔,俊朗面容下,深蓝色的朝服上蟒纹流动着清辉,竟有一种不怒自威的隐隐威仪。
众臣先看感叹,多年来竟看走了眼,这份尊崇之气,哪里会是一个纵情山水的闲散王爷身上该有的。再看是惊异,这份威仪,竟与高位上的那名君王如出一辙。
湘帝闭合的龙目骤然睁开,一道精光乍然射出,紧盯着这位贤王,贤王目光澈然,深黑的瞳孔依旧平视前方,不卑不亢。
垂老的龙目中透出一份了然和隐晦的赞赏,仅仅一闪而逝。快到即使是作为朝廷柱石的孙太傅,也以为这只是自己的错觉。
阳关,一个危机四伏的地方,又是一个充满机会的地方,就此沦落消亡,或是破茧而出重获新生,就看命运如何操纵拨弄了。
“儿臣也愿同往。”令人费解的是,这样一个地方,竟然是有人争着抢着去,康王也不甘其后,对着湘帝朗声道。
凌澈只是瞥了一眼康王,但对方投来的目光,包含的绝不是善意。
湘帝淡淡道,“那便由你俩前去,另外由韩鸿飞领一千精兵同去,负责保护两位殿下。”
等到下朝,凌澈刚准备回府,宫里的小太监回禀太子殿下请他去坐会儿。
彼时日头正好,御花园内香风涌动,即使是冬日,宫女们的衣衫仍单薄如蚕丝,亭内摆放着精致的果盘,太子身边站着两位侍女,一名玉鬓香腮,手捧暖炉,娇俏可人,一名红唇微掩,轻袖舞雪,妩媚端庄。
凌澈几步上前,“兄长。”两人单独时,凌澈多称呼太子为兄长。
太子笑脸相迎,大约是不用去那边塞苦寒之地,他心中甚为欣喜,又对五弟代自己前去心有愧疚。是以双手相扶,目光切切,倒是一派好兄长的表现。
“五弟不必多礼,此次去阳关,路途遥远,五弟还要多保重才是。”他走到亭子中,轻扣手,一时两道黑影闪过,在太子身边站定。
凌澈虽不懂武功,但观这两人气度身手就可以猜到,这应该就是太子招募的那批高手中的两名。
太子指着左边一人,“他是赤都,武功很好,这次五弟前去阳关便带着他,定能保五弟平安。”太子并未多说,只是吩咐赤都跟着他,负责贴身保护他。
午时过后,凌澈才回到贤王府,过两日就要出发阳关。静王和太子虽不愿去,却都派了心腹跟随。
舒阳暖日,瑾弈从书房走出,脸上带着盈盈清笑,犹如香山雪海间的沁甜梨花,晶莹无暇,她自换了男子行装,已很久未这般开怀笑过。
“赤都!”
一段日子不见,赤都皮肤更见黝黑,原本憨厚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清明。见到瑾弈,也多了几分欢快,“阁…”
瑾弈迅速打断他,“赤都,在这里别那么叫我,你也随着大家唤我七爷便可。”
赤都抓了抓头发,面露不解。随之又露出大咧咧的笑容,“行,你说叫啥便叫啥呗。”
赤都有些他们这些人少有的天真耿直,这也是苏修凰为何派他去太子身边的原因,正因为他这样的人能够让人一眼便看到底,太子党才不会起怀疑。
让赤都留在太子身边,并非是要他筹谋算计,也并非要他观察太子的一言一行,而是要他依靠太子的权势,尽最大的可能往上爬,成为不能让人忽视的存在。
瑾弈拍了拍他肩膀,“可惜不能让你去孤芳苑,不然他们看到你定然欣喜。”
凌澈神秘一笑,“若是我有办法让他跟你回去且不让别人怀疑呢。”
瑾弈望着他微有愣神,“王爷…”
凌澈凝视着她,见瑾弈正用呆呆的目光看着他,想来是不曾多见这样痴傻样的她,凌澈眉眼一弯,深眸中露出星光般点点笑意,“七爷为我所做良多,我总该有投桃报李的时候。你无需担心也不用多说。相信我就好。”
回到孤芳苑时,张妈正在厨房内煮大锅肉,浓郁的肉香飘了一地,兰汀和丁姐目露垂涎地被挡在门口,阿茂在修剪梧桐叶,丁叔躺在躺在院子内悠然晒太阳。
与外面的腥风血雨相比这里偏安一隅,也只有在这里,瑾弈才觉得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