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人与世隔绝的山坳,一条河沟两边坐落着十几户人家,形成一个小村落。顾子衿所说的小屋,便在这河沟的上游,背面靠前,两面环竹。潺潺的小溪从门口流过,我端了一盆从身上换下来的衣物,拿到河水边清洗。
手指探进清冽的河水中,秋日的早晨还带着一丝凉意。
顾子衿早早地去了山中,说要猎些野味,改善改善伙食。
我们来这山坳已经三天了,得知这个村子叫做落水村,村中虽然人烟稀少,但好在民风淳朴。村民们大多守望相助,同外界的有很大不同。
我把皂角用石头捣碎之后抹在衣服上,然后将衣服摁在石板上反复搓洗。
身后传来些声,我回头一看,便见一个身穿蓝布衫子的夫人站在我身后定定地瞧我。
这人我见过的,手中的皂角还是前日到她家里借来的。
见我回头,李大娘笑了笑,顺势在我身旁找了一块光滑的石头坐下,将臂弯里挎着的竹篮放在地上:“看顾娘子这浣衣的动作,不像是穷人家的姑娘,顾娘子和你们家的那位,是为什么要到这穷山坳来呢?”
我将手中的一件外衫在水中反复搓洗,然后将水拧干。其实李大娘这句话问的倒也诚恳,山中安居乐业的村民们,倒不太喜欢外面进来的人。不够知根知底,怕会打扰到她们现在安乐的生活。
思及此处,我轻轻一笑,停下手中的动作:“不瞒李大娘,我同我的夫君……乃是私奔到这处村落,等过段时间家中父母气消了再回去。”
自然不能实话实说,只能撒了个说得过去的谎。
李大娘用她那双慈祥的眼睛仔细审视着我,然后捡起地上的竹篮挽在臂弯间,点了点头道:“到底是小年青,听大娘的,同你夫君早些回去吧,自己的女儿哪有不疼的,回去撒个娇什么都成了,也好过在这个穷山坳受苦的好。”
我不由噗嗤一笑。李大娘确实是好意,我也没有反驳,只指了指她臂弯上的篮子,好奇地问:“大娘这是去做什么?”
李大娘掂了掂竹篮,从竹篮里拿出一把镰刀,指了指小屋门前的竹林,笑着说:“老伴儿想吃竹筒饭,去砍几节粗点的竹筒。”
常年劳作的脸被太阳晒成偏黑色,还带着土黄色的斑点,眼角和鼻子周围布满细细密密的皱纹。一双粗糙的大手,关节也十分粗大。这样的人,在说她老伴儿的时露出的笑容,竟令我觉得十分舒服好看。
不待我说什么,李大娘便挽着篮子,提着镰刀往竹林深处去了。
我赶紧将手的衣物洗净了,装进木盆中,打开木屋前的栅栏,将衣服捋平之后晾在院中阳光照耀到的地方。
我直起腰将手上的水甩了甩,便听栅栏一响。我一看,便是早早出门的顾子衿,手里拎了只山鸡。
我急忙迎了上去,那山鸡还是活的,被顾子衿用绳子捆上了双腿双翅,爪子还不停颤动着,一双圆圆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个不停。
顾子衿的身上沾满了鸡毛,我捂着嘴吃吃的笑。
顾子衿的脸上写满了窘迫,尴尬咳道:“读书识字没有难到过我,抓只山鸡倒着实为难我了。这鸡抓起来好抓,捆的时候落了我一身的鸡毛。”
我止了笑,急忙拂去他身上的鸡毛。顾子衿把山鸡栓在院中的一颗树上,那山鸡在地上扑腾了几下,试图往树上飞去,挣扎了半晌,才怏怏地躺在树边,用尖嘴去啄自己的毛。
我用瓜瓢在院中的水缸中打了水让顾子衿净了手,顾子衿道:“我在山坡上远远地看到李大娘同你说话。”
我轻轻嗯了一声,补充道:“也没说什么,只是我们突然闯进来,盘问盘问底细罢了。”
“你怎么说的?”顾子衿将瓜瓢扔回水缸中,又将袖子伸到鼻子前面轻轻嗅了嗅,微微皱眉。
“只说是私奔来的,原本上回若来,便真是这个理由了,也不算是撒谎。”我知道顾子衿爱洁,定是受不了身上一身的尘土味儿,拉他进屋,把门轻轻关了。
阳光透过小窗洒进小屋内,我找了干净的衣衫递给他。
顾子衿将衣衫换了,我搓了搓手掌,兴致勃勃地问:“今日我们吃什么呢?”
顾子衿沉吟道:“不如,将鸡烤了?”
对于吃什么这个问题,可真是难倒了我和顾子衿了。前两天还将就着吃了些野果干粮,今日一大早天还没亮,顾子衿便穿衣出门,说是要猎些野味回来。
我扶着下巴想了想,问:“你会做么?”
顾子衿面色一僵,犹豫地看了我一眼,咬牙道:“会。”
我觉得我真心不会做一个好妻子,烧火做饭这件事情,我当真是不会。
但面前的这个翩翩公子,当真会么?我表示十分怀疑。
顾子衿那里没有看出我的怀疑,当即从屋里墙壁上取下他的长剑,推开门便朝院中树下的山鸡走去。
我倚着门,叫那山鸡厉声叫了一声,再没有任何声息。
接着便见顾子衿手腕微动,鸡毛随着他的动作飞了一地。
我忙走了过去,只见那山鸡还没死绝,只是脖子被长剑捅了一条口子,黑色的血顺着这道口子流了出来。山鸡浑身光溜溜,毛被顾子衿剔了个干净。
“第一次杀鸡……”顾子衿抖了抖满剑的鸡毛。
我咽了咽口水,凑近了些。那山鸡却突然一抖,吓得我倒退了两步。
“子衿,鸡没死透……”我指了指它还转动着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