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刚亮,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从床上坐了起来。意外的,看见祈珏正倚在窗边看书。他一身长衫,一头乌发用玉冠束起,晨曦透过窗户斜斜地打在他的身上,一半明亮,一半晦暗。
我刚想再溜回被窝继续睡上一睡,却不想他的视线已经淡淡地扫了过来,片刻,又重新回到书本上。
“相爷今日还没上朝?”我停住有些猥琐的动作,把身子坐正,才出声问到。
“皇上今日卧病不起,罢朝了。一会儿本相再去内阁,召集大臣议事。”他头也不抬,随手翻页。
他在窗前,搞得我睡也不是,站也不是。
这个情形,我也只能两眼无神地呆坐在床上。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祈珏最近的态度十分不对劲,总觉得……他时而亲近,时而疏远的。
心思似海深,不敢轻易招惹。生怕什么时候便被突如其来的大浪打翻了船。
他似乎察觉到我的窘迫,把手中的书放下,站起身来,推门走了出去。
我连忙从床上爬起来,走到屏风后面把衣裳穿好。不一会儿,小芷推门进来,帮我洗漱完毕后,才去用膳。
祈珏已经坐在桌边等我了。他饭量不大,速度却快,不待我吃完,他已经放下了筷子。
“你慢慢吃,本相先走了。”说完,便站起身来。
轻舟紧跟在他的身后。
我刚夹了一块桃酥送进嘴里,却见原本已经走到门口的祈珏突然回过头来,嘱咐我道:“若有空,同本相的爱妾拉拉家常。”
我用力咽下嘴里的桃酥,看着祈珏的渐渐消失的背影。
我同他的爱妾,有啥家常可拉的?
况且,云清苑纵然目标不纯,可这不纯的目标绝对不是指向我,而是指向他。
真是搞不懂祈珏,明明我只是个假丞相夫人,却要把真夫人该做的事情交给我。难道是因为我占了他夫人的头衔,所以不利用我一下心有不甘?
我顿时有些意兴阑珊。
既然是祈珏特意嘱咐过的,我便让小芷到云清苑那儿,请她过来同我下棋解闷儿。
她过来的时候,我正手拿女工倚在窗边的卧榻上,就着窗边光亮绣一朵梅花。
见她过来,我拉她坐在我身边,亲昵地把手里还只描了花样的绷子拿给她看。
我端详着绷子上的梅花,遗憾道:“可惜了,这梅花若是用黎州的双面绣绣出,必定更加栩栩如生。只是……”
说到这里,我故意停顿下来,打量着一旁的云清苑,迟疑道:“妹妹……可是黎州人士?”
云清苑看了我一眼,埋首道:“清苑确实是黎州人,只是清苑并不擅长女工,让姐姐失望了。”
我脸上稍露遗憾之色,随即释然笑道:“瞧妹妹说的,是姐姐唐突了。”
“说起黎州,姐姐幼时倒是去过。只是,记忆有些模糊了。只依稀记得,黎州流云台极富盛名,倒是很久远的事情了。”我长长地叹息道。
云清苑点头道:“流云台确实十分有名。”
“哦!对了,我前些日子得了一副文台先生的笔墨丹青,邀妹妹一同观赏。”我扭头对小芷道:“快去取来。”
小芷把丹青在我们面前徐徐展开,我微微打量了一会儿,才问一旁的云清苑:“妹妹觉得这画,可是真迹?”
闻言,云清苑站起身来仔细打量着这幅画。良久,她微微皱眉道:“这幅水墨丹青用色和谐,画中山水淡然悠远,是文台先生的一惯风格。只是……画中某些地方,笔力不够,有二次着色的痕迹。姐姐也知道,书法画作最讲究一气呵成,若说这是文台先生的真迹,倒不免拉低了文台先生的水准。”
我十分遗憾的坐下身来,让小芷把画收了。
看完画儿,又同云清苑下了会儿棋,大约到了昨日的那个时辰,轻舟又同昨日一般过来,到我这儿带走了云清苑。
“夫人,这个云清苑,古怪至极。”小芷过来,把棋盘上的棋子收入盒中。
我一手捏着一颗白色棋子,想起方才的情形,冷笑道:“方才我故意把黎州的落云台说成流云台,她竟然丝毫没有察觉,也没有纠正,只是一句带过。我邀她观画,她倒说的头头是道。”
我随手把棋子丢入盒中。
果然,不是善茬。
“夫人……”小芷把棋盘收了,扭头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见她神情古怪,便问:“怎么了?”
“你方才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像极了相爷……夫人,公子可一直盼着您呢。”她凑到我身边,压低了声音道。
像……祈珏?
我先是一愣,随即笑道:“你在提醒我什么?小芷。我知道,你是顾子衿的人,你效忠的人是他。但你既然是他的人,便也是我的人。你不用旁敲侧击,祈珏……他就像师长一般,你莫要多想。”
见我毫不回避地回应这个问题,小芷终于放松了神色,朝我微微笑道:“是小芷多虑了,夫人待公子,小芷也是看在眼里的。”
“小芷……前些日子,我有些疏远你,在这儿跟你靠歉了。”凭心而论,小芷待我确实是掏心掏肺。而我疏远她,也确实……
“夫人可别这样说,小芷知道,夫人……不像从前了。其实,小芷一直不太赞同公子替夫人摆平一切的做法,公子是人,人总有疏漏,若夫人能自己懂得保护自己,那是再好不过了。”她坐直了身子,接着道:“况且,终有一日,公子坐上那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