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生活之上,秦萧虽是囫囵笼统的,可靖榕却是样样精通。她大约也是在外面生活惯了,多亏了陆廉贞的悉心教诲,四年之中逼着她让她学会了太多东西,她才能在很多情况下安稳地活下来。
穿过这个院子的水渠大约有两臂宽,水渠正中央拦着一个网子,偶尔有会太后投递的谷子、肉干之类的,被包在密不透风的油纸包里,再是放进院子外水渠中,任它慢慢飘过来。再被水渠中央的网子拦住,再由人打捞。
偶尔这油纸包里面是食物,有时候是衣服,也大约会送一些柴火来,柴火被水浸湿了,虽然不能很快使用,但晒上几天太阳也可以燃起来。
院子里的陈设很简单,一件算是大的空屋子,屋子里面有一桌一椅一床,别的,什么都没有。外面则是一个露天灶台,若是未下雨下雪还好,若是一下雨下雪,便是不能用了。
靖榕打定了主意,要在这灶台之上搭建一个棚子,这样两人的伙食才算是有了着落。
只是……
她站在院子中央发呆……
这院墙比她想象中的,高了太多,那时夜晚,也并未多大主意院墙高低,而在独凤楼上鸟瞰而下,也是大约估计不出来这墙高矮的。
可如今真正身在这院子中央,才明白了秦萧口中话语的意思——这墙,实在是太高了,高到什么东西都丢不出去,什么东西都丢不进来——所以才用一个水渠连通里外。
而靖榕曾想过用轻功脱身的办法,也便是成了枉然。
无论未来如何,他们终归是要活下去的。秦萧如今这副模样,想来也不能再让他做些什么了。靖榕自清醒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将堆在院子里的柴火挑拣一点出来。因是那选柴的侍人不大仔细,这一堆柴火里面,竟有一个大木墩子,那木墩子足有脸盆这么大,有一个手臂那么长。
屋子里面虽然空旷,可一切应用之物还是有的,什么斧子、锤子、凿子之类的——想来是要让秦萧在这里常住了。毕竟秦筝打的是让秦萧在这里一辈子的准备,这些东西,哪怕他此时用不到,以后,习惯了黑暗的生活,也终究是会用到的。
花了一天的功夫,靖榕将那个木墩子雕刻成了一个大脸盆,又是烧了一锅热水。
——自靖榕醒来的当晚,当她看到秦萧趁着夜色在水渠边擦拭身体的时候,她便已经下定决心,要为他做一件这样的事情了。
她为秦萧找出来一件干净的衣服,又将两根高一些树枝树了起来,插在水渠边,再在两根树枝之间,绑上几件比较大,也比较不透的衣服。
此时乃是正午时分,太阳正是当空照着,天色也好,也暖,因院墙极高,也不透风,锅里的水开了,靖榕将热水夭进了木盆里,将秦萧推到接近水渠那一层布后,靖榕又将那盆热水穿过衣服端到对方脚下。
“此时正午时分,天色也暖,想来是个洗漱的好时段呢。”她这般风轻云淡说道。她本不想这般明说,可又怕秦萧不顾着自己的身体,在夜半最冷的时候,就着冷水洗漱。
——秦萧一向是养尊处优的皇子,身体虽不算羸弱,可却也不甚强壮,加之如今眼盲,更是该万般呵护,不该让他遭受这样的罪。
秦萧一听靖榕这般说话,便是明白她知道了自己昨夜以冷水洗身的事情。
他本是感动的,可又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梗塞,却仿佛有一股更奇怪的情绪在心中蔓延一样。
“我……谢谢你……但是,我不需要你可怜……”秦萧如此倔强地说了一句。
可得到的回应,却是靖榕长久的沉默。
“秦萧,我说过了,我并不可怜你,一点儿也不。我如今在这里,和你是一样的,我们都无法出去,我既然只能生活在这里,那我自然要有一个好的生活,你也生活在这里,自然也会有一个好的生活。如今我可以想到的,便是一碗热气腾腾的饭,一盆热气腾腾的洗澡水而已……别的,我也大想不到了……你若是觉得这便是可怜,便从里面走出来吧……”靖榕一向便是这样的人,她冷漠,可知道是非。如今支持秦萧的,乃是他的倔强,他的尊严,他不喜欢别人的施舍,靖榕便不给他施舍。
靖榕说完之后,秦萧一阵沉默,可沉默过后,却是那不透的衣衫后窸窸窣窣地脱衣服的声音。
秦萧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褪下,从下面递给靖榕。
靖榕将那衣服接过,便知道,秦萧是接受了,她心中算是有了一些欢喜,便将衣服放在一边——这衣服已经很脏了,也是不值得洗了——太后给秦萧的衣食乃是一点也不吝啬的,这屋子里放着的好几件衣服,有些是秦萧还是皇子之时所穿的衣料。
炉灶里的火还燃着,靖榕一步一步走到炉灶边,将那堆衣服丢了进去。
衣服乃是极其易燃的材料,一丢进去,火舌就将整件衣服舔舐了一遍,不多时,便只剩下一堆黑色的灰烬了。因是那衣服助燃,炉灶上另一锅水也开了。
虽然靖榕动作声音不大,可衣服烧着的时候,那浓烈的气味还是飘散在了院子之中,院子因是墙壁极高,不容易散味,所以沟渠旁的秦萧也问到了。
他刚觉得奇怪,那布的另一边,就传来了靖榕淡淡的声音。
“这衣服,秦萧你穿了多久?”靖榕问。
秦萧一听,脸色微红……这衣服他已经穿了三天了,因是样式简单,所以也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