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大人尊启:
儿已到达山东两月,尚无锦秋消息,烟台一片安和之气,亦识得几位维新之友,大家畅所欲言,并未受义和团影响,儿每日奔波于外间,却也见识事态民间疾苦,才知父亲的苦处,儿与锦秋蒙父亲照拂才能安于富贵中,得以诗书闲赋不问贫穷。
烟台多外国人,外商遍布四处,义和团兴起时,各国人亦从鲁地各处奔赴而来,会英文者甚多,儿不日前曾去外商银行现取父亲汇寄银两,亦被奉为座上宾,父亲之意,儿心领神会。
前日,儿赴一教会识得一位美国传教士,他言及曾见如锦秋之神人,儿高兴不已,然曾见之时,皆为义和之势尤猛,传教士曾言,锦秋或在济南府,儿想去济南看看,兴许能与锦秋重逢。
此去济南前程未卜,书信恐有延误,父亲可安心,儿定找回锦秋。
广州暑热,父亲保重身体,儿与锦秋不在时日,皆由诚叔照拂,暂代儿重托。
光绪廿六年六月1,烟台,子洵敬上。—-解释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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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得亲启:
离开广州匆忙不已,没同你言及便离开北上,那日与你们在长岛分别,竟没想到成了遥无归途的最后一别,不知你近日可还安好?
广州近来可有什么事情发生?那些黑中介可有继续贩卖人口?如你得闲,请去看看我的父亲是否安好,子洵在此先谢过。
也请代我向报社众人问好,不知惠可有平安到达天津,如有嘉信请一并告知,此次书信皆无定址,不必急于回信,等一切都安顿下来后,我会与你再联系。
一九零零年五月2,青岛,子洵书。—-解释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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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洵亲启:
你离开广州时,我也同一时间去了上海,你的信件是由霍斯特转寄给我的,因为在上海的地址不稳定,所以抱歉耽误了太长时间。我在上海一切也都很好,这里没有受到义和团的影响,外国人都很安全。
听说山东的义和团已经被镇压了下来?你在那边一切安好吗?霍斯特曾说锦秋去了华北,是否有锦秋的消息了?抱歉没能陪你一同前往山东,不过等上海的事情处理好以后,我就动身去青岛找你,不知道那时你还在不在青岛呢?我跟惠也没有了消息,可她有林伯父的帮拂,相信也是安全的。
请一定保护好自己,等待我的到来。
一九零零年六月,上海,彼得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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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零零年六月,华北平原的中部下起了大雨。
黄河之水激荡起浪,扑打在两岸高耸的崖壁上,远远听去,激扬勃发。
车马行走在泥泞的大道上笨重不堪,一颗颗硕大的雨滴敲打在车棚上,时刻有被击穿的危险。车里有少年人忍不住抱怨起来:“少爷,您非要雨天赶路,这倒好,遇上麻烦了。”
“出门前还是小雨,谁知一上路就变成了大雨啊。”少爷不以为意,并未责怪少年人的没大没小。
“那如今怎么办?这雨一时半会也不像会停的样子。”少年人又朝门帘外问:“大哥,这是刚出烟台没多久吧?我们什么时候能到青州?”
门外的大哥被雨淋得够呛,顾不上答话,扶着蓑衣斗笠直打颤。
布帘内的人见赶车大哥不搭话,伸手一只手撩起了布,瞬时间,一阵狂风暴雨直扑面颊,小少年忍不住呛了几口水,骂骂咧咧地缩回了头:“少爷,外面的雨太大,这车棚也撑不了多久,我们找个地方避避雨吧?”
“可附近似乎并无人烟村庄,在哪里去避雨?”少爷犹豫着。
可在此时马车却动了起来,小少年起身掀开了布帘,见赶车大哥迎着风雨狂甩手里的马鞭,像是有了反应,那大哥转身朝小少年说:“小公子,前面似乎有人家,我们可以去避避雨再走。”
果然,顺着大哥目光所及的方向,正有两间茅草屋在风雨里”挣扎”求生着。
小少年高兴不已,转头也不顾风雨袭面,朝少爷喊道:“少爷,前面有两间草屋。”
少爷一听,也起身扑向厢外,见两间草屋凄凄惨惨地立在大风大雨里,竟然连根茅草都没被吹乱,篱墙外还种着两颗大柳树,六月枝茂,随风招摇。
马车在泥泞大道里颠簸了一阵子便到了那茅屋前,三人下了马车。
不一会儿两人的衣裳都打湿了,小少年见院子里空荡荡的,朝着房门大喊:“有人吗?有人吗?我们路过此地,想借个地方避避雨。”
好半晌房门才被打开,从里走出来个老实巴交模样的汉子,汉子身后还露出了一节花衣布来,一个矮小的身子畏畏缩缩的,兴许是个小姑娘不敢瞧人,又止不住好奇的心。
赶车大哥是鲁地人,见汉子一副老实模样,便朝他说:“大哥,俺们都是山东人,跟俺开开们躲躲雨成不?这雨一停,俺们就走。”
乡音聚信任,那汉子一听,披了身蓑衣出来,给三个人开了院门。
茅屋不大,屋檐下甚至都遮不住半个身子,汉子把三人让进了屋里,屋外大雨遮天,屋内就更加抹不开眼睛,一间小小的内屋,一眼便能观全貌,小少年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朝身边的少爷小声说:“少爷,这家人也太穷了吧?还没我们庭院里的那个亭子大。”
小少年口无遮拦,少爷一听急忙捂住了他的嘴,在他耳边慎言:“阿德,是不是把你给惯坏了?这不是在家里。”小少年被少爷捂着嘴,“呜呜”地直点头,庆幸用的是家乡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