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一月,中国,广州。
司徒老宅里,昨日晚间来了一位难得的客人,几乎不曾到访的周思律来了。
虽称客人,可周思律却没有任何客人般客气的自觉,反而有些鸠占鹊巢的味道。
对于这位年龄相差无几的舅舅,司徒赟有些无奈。
虽说年纪相仿,又是长辈的身份,可司徒赟总觉得周思律更像是自己的晚辈。
周家说来也算是北京城的大家,司徒赟的外曾祖父曾是番禺的一位进士及第,位列一甲探花,当年考取功名而入京为官,官拜翰林掌院学士,直至寿终,周家也一度与广州族亲失了联系。
那些年,周家掌院在京城混得风生水起时,却突然放缓了进阶的脚步,谁也不明白为什么?可就在大家疑虑时,北京城经历了莫大的浩劫,人们后来才领悟,此人的远见。
近年来,直到司徒赟的外公将女儿送来广州上学,才又重新与番禺的族人有了些联系,可时隔数年,故乡早已不是当时故乡的模样。
周思律是外公的老来子,年近五十喜得顽子,他有些京城子弟的纨绔味儿,来广州已经几年,可那一股子京味儿始终也改变不了,用周思律自己的话来说,我是皇城根儿下长大的孩子,这味儿怕是不好改了。
你能想象,一个在广州生活了多年的人,一嘴京片子张开就来,还能不惹得人错愕不已。
周思律长相俱佳,有南方人独有的细腻,也有北方人身材的高大,司徒赟的母亲亦是如此。
两人倚在门廊下喝茶,倒也有些悠闲自得的样子。
“听说,你把那女孩儿带回来了?”周思律一副闲情逸致的模样,颇有些不以为然。
“嗯。”司徒赟便也不以为然地答道。
“舅舅,我事先提醒你,不要去招惹她,你那些fēng_liú倜傥用在别人身上就好了。”倏地,司徒赟又说道,意思不言而喻。
周思律一听这话,瞬时无语,直拿眼瞅司徒赟,彷佛是在表示不满却又无可奈何,片刻道:“哪有这样说你舅舅的,再说,我招惹过谁啊我?”说完,身子还不自觉地往后仰。
“你招惹过谁你自己心里没有点数,非要我揭穿不可?”司徒赟面目冷峻,见他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更是不想理这人,碍于身份的不同,也尚且好言好语。
“你这孩子,就不能给舅舅一点面子?”周思律适时摆出了一副长辈的身份,可那意味,怎么品出了一丝讨好的味道来。
司徒赟一听,瞬时再也不想理这人。
周思律是了解这个跟自己同龄的侄子,只要不愿搭理人,一般都是直接无视,他只得转移话题,问道:“她人呢?这都来几天了,还没见着本尊呢!跟照片上一样漂亮?”本性又一览无遗。
“她漂亮与否跟我有什么关系?”司徒赟敷衍地答道。
“嘿,你这孩子,男人对异性都有天生的好奇心,就算不能成事儿,可饱饱眼福也是可以啊,谁不喜欢美好的花儿?你说是吧?”真是一副fēng_liú倜傥的样子,看周思律仪表堂堂的模样,或许就是这样的皮相,招惹了不少花儿吧?
“我并不感兴趣。”司徒赟答道。
周思律有些无奈,只得啧啧感叹:“你说,你长成这副模样儿,还非要装个老干部出来,外面不知道多少小姑娘要伤心死了!侄儿啊,舅舅很担心你的性福。”
司徒赟置之不理,连一个正眼也没给周思律,只是低头喝着茶,表情并没有太多变化。
见状,周思律只得再次感叹,如此美好的皮相,又身在如此的家庭,偏偏是个不问世事的冷漠人,不知道是姐姐的福气还是司徒家的不幸。
一德路,圣心大教堂。
礼拜日,教堂里信徒不少,莉莉安惊讶于如此华美的西式建筑,给这座城市添色不少。
这里是莉莉安前两日偶然发现的惊喜,每日来此,哪怕是听听塔上的钟声,彷佛也能消散一丝心中莫名的抑郁。
那夜的梦,扰乱了所有的好心情,但又不得调节其门。
她端坐在教堂门前的台阶上,小广场上有人陆续进出,并没有谁去留意到台阶上的她,倒是一个黑人男性在看到她时,报以了一个无声的抿笑,然后步入了门内。
她起身也朝门内而去,静静地坐在了后排的一个空位子里。
恰巧,有唱诗班的孩子们正在唱歌,声音围绕在四周,有一点空空的回响,莉莉安觉得这样的场景异常的熟悉,彷佛,是曾相识。
不经意之间,惊起了眼里的水雾,这种熟悉的感觉没来由地让她难受。
她慌忙低头,遮住了眼睛,身边有个白发的老太太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异样,眼神关注俯身的问道:“你好嘛?”
莉莉安听见,只得匆忙擦拭,抬头答道:“没事,谢谢!”见对方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年人,眼神带有真挚的关切之意,没来由地让她感到温暖,并回以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主会善待每一个人的。”那老年人又说道。
“嗯,善待每一个人,谢谢您!”莉莉安若有所思般回答。
老人听言,伸手握了握莉莉安的手,布满皱纹的手里,带着些湿气也带着安慰。
这让远在异国他乡的莉莉安有些错愕,原来世界是相通的,上帝怜悯着他的教民,让他的教民传递给身边人更多的温暖。
莉莉安低头望着那只布满皱纹的手,心想着。
………
傍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