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零零年六月,塘沽。
六月的海风透着微凉,三面环岸的陆地阻碍了海风的侵袭。
码头上的人们缩着身子倚在一起闲扯,无非是天津城外又发生了几次无谓的袭击,城内的衙门罔顾死伤,做起了闭门的“官老爷”不问世事,而租界里的外国人又在数次与衙门沟通中强势欺人。
一时间整个天津有一层看不见的阴云笼罩在其间。
可码头上的船运仍然在继续,人们依然在为生计忙碌着。
白河口的一处滩涂上,几艘载着人的小船正在缓缓抵达,都是穿着军服的外国士兵们,身上都背着行军装备,当然还有枪支弹药,谁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躲开大沽口上的炮台走到了这里?
小船的周身写着“英国xx公司”,也许是船运公司干的?
自到了塘沽的码头,这群士兵们开始大摇大摆起来,码头上的百姓好奇地望着他们,但谁也没有相互跟对方“问好”。
见士兵间一个领头的军官鼓舞道:“士兵们,我们已经抵达英国租界,大家拿好装备,会有人来迎接我们的。”
顿时,士兵们跟着走出了码头,果然有一群外国人立在码头外的一处空地里,还有中国人组成的乐队弹奏着“欢迎之歌”。见士兵们走来,为首的人立即迎了上去:“你好,是霍尔少校吗?欢迎你们来到天津,我是英国公使馆的斯密斯,已经等你们太久了…”
霍尔少校伸手接住了斯密斯的手,回答道:“目前形势怎么样?”
斯密斯回答道:“不太好,今日我们的自卫队在租界外遇到了偷袭,有几个人受了伤,正在等待你们的到来。”
“那走吧!”说完,霍尔吩咐着身后的士兵们跟上。
随即,一群人便浩浩荡荡地离开了码头,那些还在码头上和远处滩涂边的农田里忙碌的人们,或许根本不曾关心,这是第几次的士兵登陆了。
集结的号角已经吹响,就在霍尔带领的英国海军小分队抵达英国租界的当天,德国、法国、意大利、美国、俄国亦有军队陆续从海上的战舰而来,一时间,整个塘沽租界空前地“热闹”起来。
各队的到来,让人们开始从惊慌中泰然起来,有人期待着能在这样“安全”的夜晚里睡上一场好觉,但却往往事与愿违。
当人们沉静在这一晚美梦的前半夜时,从天津城北面方向响起了惊天的枪炮声,炮火点着了城墙上的瞭望塔,熊熊火焰在黑暗里异常显眼,有人发出了惨绝人寰地痛苦声,响透在漆黑的空气中。
熟睡的人们被惊醒,慌忙间,有人连衣裳都来不及穿整齐,便爬上了楼顶,冲天的火焰和震天响的炮声太过于惊骇…
………
另一边的克森士道,祥缝楼。
司徒聘婷当晚因为天气回暖的原因,前半夜一直都睡不安稳。
迷迷糊糊间感觉自己快要进入梦境,突然一声轰大的“嘭”响声炸开在寂静地夜空里,紧接着,是悉悉索索地枪声…
她腾地坐了起来,感觉整个房屋都随着这些轰天巨响而摇晃起来,街道里响起了人们的惊慌声,而此时的司徒聘婷却是异常地冷静。
房门也在此时响了起来,只听见门外有人喊道:“聘婷…聘婷,你是不是醒了?”是舒怀信焦急地声音,门扉被拍得啪啪作响。
司徒聘婷快速起身,朝门房外喊道:“我醒了。”
“有没有事?”舒怀信又问道。
“我没事。”她打开门来,舒怀信的衣裳穿得并不齐整,头发还有些凌乱,身后竟然还站着那个英国医生,着装也不太整齐,显然都是从炮火声里惊醒过来的。
“待在房间里不要出来,我们出门去看看情况。”说着,转身就要走…
司徒聘婷见状,接话道:“我跟你们一起。”说着,就来拉舒怀信的衣角,此刻地情况谁也不会刻意去在意这样是否妥当。
舒怀信见她语气坚定,没有拒绝,点点头让她跟紧一些。
炮火声仍在继续,漫天地火光点燃了整个天空,原本干燥的空气更加成为了助燃的火油,烧得人睁不开眼睛。
街道上里出现了带枪的护卫队,安抚着冲向街道里的人们。
“大家都回屋里去,现在街道里不安全,记得把门锁好。”有人朝着人群喊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人群里不放心,谨慎地问道。
“是城外的流民吗?”有人也猜测道。
“大家不要惊慌,整个租界现在有军队驻扎,我们都是安全的…”可这样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在南边的大沽城里,又响起了炮声。
炮弹彷佛就落在不远的地方,大家捂着耳朵惊叫起来。
“快…大家快回屋里去。”护卫队里有人喊道。
瞬时间大家慌不择路,都往自己的屋里跑去,有人跑得太急,鞋子掉落也来不及捡回来。
舒怀信三人就在祥缝楼的大门外,看见大家落荒而逃的样子,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就在大家惊慌失措时。
海大道里的内森却已经收拾妥当,他掏出了怀里的表,距离天明还有不到三个小时。
窗户外,炮火连天点亮了夜空,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只期冀一切能够马上结束,也许天亮后所有的黑暗都将被消亡。
街道里有人在高声阔论:“就在租界外不远的地方…”接着,匆忙地脚步声由近至远。
内森觉得这个夜晚特别地漫长,彷佛听到嘶喊和枪炮声混杂在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