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修长白皙的手上拿着一杯清水,走到床沿,将水递给她,“喝了。”
意意躺在床里,眼巴巴的看着他,苍白的脸儿不见一丝血色,唇瓣微合了合,碰在一起,立马就感觉得到唇瓣上干裂的死皮,软声撒娇道:“小舅舅,我起不来。”
关逸云居高临下睐着她,脸色黑沉黑沉的,“只不过是脑震荡,把身上也给撞散架了?”
脑震荡?
意意抬手去摸额头,眼睛也跟着往上翻,果然摸到头上缠了好几圈白色的纱布,她碰了一下,立马就不敢碰了,惊悚的望着关逸云,嘴巴一扁,眼眶里就已经有泪花花了。
“小舅舅,我是不是撞破相了?”
“你连相都没有,破了又有什么关系。”
关逸云把被子往她手心里塞,扶着她的后背,让她坐起来,却没往枕头上放,而是靠在他心口上,又把她手里的水杯给拿了去,亲自递到她嘴边,“张嘴。”
意意呜呜的抽噎了两声,扁着嘴,可怜兮兮的扭回头看他,“我想看镜子。”
男人眉心一皱,直接掐住她的脸让她张嘴,“先把水喝了。”
意意没挣扎,她还记着自己出了车祸呢,也不知道脸都破坏成什么样子了,要是歪七八扭的,她哪里还好意思回江城去,南景深是肯定不会要她的啊。
她吞了两口水,口腔里慢慢的有股苦苦的,涩涩的味道,眼儿下睇着看了一眼,视线被下眼睑给挡去了大半,被驾着把整杯水都喝完了,缓了一口气后,连忙问:“这水好怪啊。”
“我把药给碾碎了,用温水冲开。”
药?
她已经严重到要吃药的程度了么。意意捧住脸,眼睛从指缝间看出去,用哀莫大于心死的眼神看着他,“小舅舅,你别瞒着我,我我肯定是破相了,不好看了,身上也有哪儿撞出问题来了是不是,我怎么浑身都疼啊,待会儿会不会
有医生来通知我要截肢”
幸好,关逸云深知这丫头爱胡思乱想的性子,倒也没有吃惊,就是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面脸盘大小的镜子,对着她的脸,这意思,是让她自己看。
意意起初不敢,眼睛瞥到镜子的光影时,慌得把双眼都给闭上了,呼吸也放重了些,顿了顿后,才试着挪开了两根手指,目光从指缝间看出去,然后一点点的撤开手,却又捧着自己的脸上上下下的看。
脸蛋还好,除了肤色差点,血色少点,没有什么疤痕,就是额头上缠着纱布实在是太难看了,左眼角上的位置,血色渗在白布上,看上去触目惊心。
意意登时惊慌了,指着那一坨有血的地方,慌忙指给关逸云看,“小舅舅,你看你看,你看这里会不会留疤啊?”
关逸云忍不了了,一记暴栗敲在她脑门上,“脑袋瓜里成天在想些什么。”
意意急了,“难道不是么,车子都翻过来了,我看电视剧里,后续就是这么演的”
“那是电视剧,这是现实,脑子分清楚一点。”关逸云垫高两个枕头,把她给扔了,拍拍衣袖上的褶皱,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去。“当时车子撞到路边的防护栏,栏后面恰好有一堆准备栽种的树苗,把力道缓了许多,你运气好,出事的那条街,最近政府正在进行绿化改造,而且你的身体被安全气囊给护住了,身上没事,就是撞到了头
,有点轻微的脑震荡。”
意意听得懵懵的,小心肝一颤一颤,瓷白泛红的小脸儿异常的紧绷,她嘴里无声的咬着“脑震荡”这三个字,“轻微脑震荡是轻微到什么程度啊,会不会撞傻了?”
关逸云没绷住,噗嗤笑出声,半曲的拳头抵在唇上,也遮掩不住他上翘的嘴角,“你觉得你不傻?心里没点数?”
意意颤抖的手死死的揪着盖到腰上的被子,一仰头,气鼓鼓的瞪出去,“你就不能温柔点么,我都成这样了,有没有点同情心,亲情呢?”
“我跟你几年没见,亲情应该早就淡了。”
“你”意意哑声,两侧嘴角往下压了压,满脸委屈的模样。
她在这世上,还能够从心底里当做亲人的就只有奶奶和小舅舅的,被自己的亲人否认,还能够有比这还悲哀的事情么。
心头起了疼痛,她一下子就觉得哪哪都不舒服了,顶着那张委屈的脸儿,一张水光潋滟的眸子定定的看着他。
关逸云无声的叹一口气,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并拢着,用指背去碰两下她的脸,语气也随之软了下来,“傻孩子,我在这世上就你一个亲人了,要是跟你也淡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意意一愣,紧咬着的下唇慢慢松开了,“小舅舅”
“嗯?”关逸云从鼻腔里发出一个音节,低音炮很好听,手指温柔的梳理着她的头发丝。
意意垮塌下眼睛,神色复杂的看着他,“对不起嘛,我都忘记了,你比我可怜多了。”
关逸云手上动作一顿,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来,大手瞬间拧住意意的耳朵,用力的扯,“皮痒了是吧?”
“疼疼疼疼小舅舅,疼”
关逸云松开她,意意赶紧捂住耳朵,耳骨上的温度都被扯得发烫了,下手这么狠。
意意摸着摸着,脑筋也清醒了,思绪猛然岔到了别的地方,她猝然睁大双眼,“小舅舅,跟我一块的那个司机呢,小周呢,他怎么样了?”
“放心,他在客房里,受的伤跟你差不多。”
意意放下心来,奶奶有哮喘,家里请了家庭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