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铁匠铺出来,贺穆兰接受了自己已经是个“信”的事实。无论她武艺多么高强、力气多么大,现在的花家并不富裕。
若不是花父的腿伤只有下雨和冬天才发作,而冬天不是耕作的季节的话,花木兰家会更清贫。
花家阿姊嫁的也是普通军户人家,裙带关系都走不通。
此时就算月牙戟放在她面前,她有钱,买了也没用。
因为她那枣红马不是越影,武器太重的话,跑不快也跑不远。
呜呜呜,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贺穆兰回程的脚步,只能用拖的来形容。
在回去的路上,她见到了一对在空地上练武的兄弟。兄长大约二十多岁,少了一只胳膊,弟弟大概十几岁出头的样子,举着一根木棍,“嗬啊”、“嘿咻”的一边喊着跟练武毫无关系的口号,一面挥舞着棍子。
贺穆兰在路边站了站,想要看看普通人是如何练武的。
在阿单卓来之前,她都没有陪练的对象,一直靠花木兰留下的记忆在战斗。
在她看来,那个弟弟连拿木棍的架势都很不像样子。又不是拿刀,为什么要拿在胸前?他的脚则是随便站,站得很开。如果现在刺他,他连躲也躲不掉。
“阿爷教你的你都忘光了吗?你以为你在用斧头砍柴吗?双手握住!”
那弟弟还是照着兄长的话做了。接下来的时间内,他们演出了一瞅直让贺穆兰看不下去的情景。
弟弟每次伸出棍子快要碰到兄长的时候,都会缩回来,但那哥哥打自己的弟弟就像是打一条狗一样,毫不留情。
他的招式也不是多么华丽或者利害,但是他的动作带着一往无前的残忍,和顾及他胳膊而不敢下手的弟弟完全不一样。
“这样子你怎么上战场!”
嘣嘣。
“你认为你这样能活着回来吗?”
嘣嘣。
“我要是没有回来,你是不是就这么提着根棍子走了?”
嘣嘣嘣嘣。
“哥你别打我了!那边有个女郎看着都发笑了!”
哪里好笑?
她的眼眶明明热了啊。
贺穆兰转过头头朝着西方望去。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红色。这应该是非常温暖的颜色,就像是铁匠铺里那火热的氛围,她却莫名其妙地从温暖的红光中感到了一丝寒意。
天都快黑了,还在练武。
“你小子,才十几岁就已经知道看女郎了吗?”那断了胳膊的兄长继续将棍子敲得嘣嘣嘣响。
“你练武要有这样的专注,武艺肯定不会是这个样子!”
“莫打,莫打了,哦,闪了腰,阿兄我闪了腰!”
长相清秀的弟弟丢下棍子,开始满场跑了起来。
明明是很欢乐的场面,贺穆兰却心情沉重的跑走了。
这明明是幻境的,她不应该对npc一样的场景人物产生什么联想的情绪,可是她还是忍不住有些难过。
正因为她看过花木兰的回忆,所以分外知道沙场是一种多么残酷的地方。
她就这样提着窄裙,一鼓作气的跑回去家去。
看到花父在门口不停的张望,花母抹着眼泪在唠叨,贺穆兰的决心比任何时候都坚定。
无论如何危险、哪怕把嘴巴说破,也不能让花父去。
这样,什么人都不会死。
***
贺穆兰从哥哥打的弟弟到处跑哪里得到了灵感,她开始不停的邀请花父比武。
十几年前的花木兰是什么水平贺穆兰不知道,但继承了花木兰所有记忆和作战技巧的贺穆兰,却俨然是开了挂一般的存在。
她一次又一次动作娴熟的挑掉花父的武器,她的箭准确的惊人。即使是不懂武艺的花母,在看到贺穆兰和花父的比试之后,都油然升起了“我一定是怀错了胎”的感觉。
花父几乎是被压着打,就算贺穆兰只用单手,他也丝毫找不到翻身的机会。如果说花父的武艺发挥不佳是因为腿上的缘故,那他骑马作战就完全不算是什么问题了,就算是瘸子也能骑马,可是即使是马战,花父也不是贺穆兰一合之敌。
这实在是太可怕了。一个没有在马上作战过的骑士,居然能够轻松的赢了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兵。除了天赋奇才,没有任何可以解释的地方。
在女儿的面前,他上下左右到处都是破绽,就算左支右挡,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根木棍捣在他身上的各个要害上。
若这是真枪……
花父开始用炙热的眼光看向花木托。
这是他的儿子,应该也继承了这种可怕的天赋才是!
咦,话说,这天赋是从哪里来的呢?
他明明都没有这样的本事啊!
看到这样的事实,花父只能承认花木兰要去战场,只会比自己做的更好。如果是这样的武艺,一定能活着回来。
只要她不冒头。
花父终于还是答应了女儿的要求,并且开始积极的参与到这件事里去。
“这张军贴,是要攻夏国统万城的军营发来的。如今王师在弘农郡,两军势力相等,但我大魏年年征战,兵力更强,阿爷料想此战必胜。大胜之后方可还乡,你接了弘农郡的军贴,速速去那里……”
“阿爷,我想去黑山。”贺穆兰最能倚重的就是那些花木兰征战过的记忆,若是去攻打夏国,说不定不是死于流矢,就是攻城时被滚油檑木所伤,所以她摇了摇头。
“我不要去攻城。”
“为何?”
花父瞪大了眼,“黑山大营还在黑山城,那里风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