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声望去,残余的半边蛛网中,有一只虫被包成茧状,看不清原貌。
宁逾明完全也不想看清……
那茧子一边挣动,一边继续发出孩啼一样的声响。
宁逾明冷漠地想,又来套路,不救,就是不救,你们昆虫界的物竞天择他才不要干涉。
他想要离开,非常不安地要去找人帮忙看看蜘蛛有没有爬到身上,忽听呲拉一声,火光乍现,一团被烧的黑黑的不明物体从他衣上掉下,又有焦香之味传出。
衣服无恙,火花顺便还弹到蛛网上烧断了蛛丝,解放了被困住的猎物。
意识到蛛网的主人一直扒在他的衣服上,直到触动符咒被烧,宁逾明一边吐一边勉力蹲下拿折扇去拨了拨。
似乎是一只被烧到蜷缩的“蜘蛛”。
为什么是似乎呢?
因为这只虫子的腿不是一边四只,而是围着圆躯整齐地长了一圈,粗粗一数竟有12条,每支腿的关节上有一绿色圆眼,仔细看甚至还在奄奄一息地颤动。
宁逾明看清后脑中一片晕眩,连忙狂掐大腿。
视界模糊中突见一块红色,定睛一看是一只翩翩的蝴蝶,也许就是从被破坏的蛛网中挣脱的玩意儿吧。
蝴蝶似有灵,如同感谢一般,在他眼前盘旋不去,翩然起舞,间或洒下闪闪发亮的磷粉,场景十分迪士尼。
宁逾明蹲在地上脸都绿了。
“……………………………………呕。”
蝴蝶俩翅膀中间的身体真的太一言难尽了!
他将手藏在袖子里,鼓起勇气隔着袖子去赶蝴蝶,赶不走,索性抱头而逃。
……
宁逾明闷头撞上了廉道长,没等他道歉,廉歧在他怀中四下一摸,摸出一张朱砂失去些许光泽的黄符。
廉歧皱眉问道:“你遇妖了?”
宁逾明顿悟:“那只怪蛛。”
话音未落,四周妖雾怪瘴突生,和夜色一起包围了整个营地,宁逾明听得车队伙计纷纷惊叫,呲拉声和焦糊的味道弥漫开来,但他微弱的视力只能看到眼前提剑备战、一脸严肃的道长。
“不应该。”他疑惑道,“怎么会这么快?”
什么不应该?什么这么快?
宁逾明默默记下疑问,留待以后。
此时,一群密密麻麻、恰如他之前烧掉的怪蛛从浓雾中出现,包围逼近了二人。
更有许多大如绣球的绿色光芒忽然出现,在两人高的雾中冷冷伫立,好似鬼火。
不过宁逾明很快就明了这是什么玩意,他一头栽倒在道长背上,汗毛竖了一背。
宁逾明数着水滴落下的声音。
一刻钟,两刻钟,三刻钟……
一小时,两小时,三小时……
巨蛛怪腿关节摩擦的窸窣声终于没有再响起。
他睁开眼,静待麻痹身体的毒素效果被化在嘴中的丹药驱退,用藏在身上、从商队里顺来的匕首划破眼前的黑暗。
他从巨蛛悬吊在树枝上的大茧中坠落,一个利落的翻滚卸下冲击力。
他发现自己身处一片幽暗不见天日的密林,但应该在白天,些许的微光从枝叶的缝隙中漏出一点,不致看不清。
他举头四望、高高低低皆是又圆又白的大茧。
一些新鲜,一些痕迹陈旧。
他挑那些新鲜的一个个划破,里头尽是在先前那场围剿中和他一样不幸被巨蛛捉来巢穴中的商队伙计。
可惜这些可怜人全数死在了巨蛛的毒液中,尸体都融化了大半。只有宁逾明好运,随身带了一瓶子廉歧道长治晕虫的丹药,全数吞服后不知混合出什么奇效,叫他幸存下来。
片刻前某地传来一声巨响,巨蛛倾巢而出,宁逾明抓住机会破茧。
他敏捷而镇定地翻找过周围每一个死相惨烈的大茧,的确没有一个活口。
这些死的都是幻境中相处了几天的亲切的好汉子,宁逾明不禁有些沮丧,这时他突然看见了外围一个痕迹比较陈旧,大约年代久远的大茧。
此茧看上去既干且脆,又萎缩了不少,隐约透出死在里面的人惊恐万分的面部表情和极力挣脱的动作。
不过这没有什么特别的,总不如在他面前融化断气的人体可怕。
引起宁逾明注意的,是握在茧子中一个突出的长条的形状,那看上去很像、很像一把折扇。
他心中突生一种奇妙的预感,从马车中醒来感受到的种种违和感,此刻达到了极致。
宁逾明划开了这颗茧,看清楚里面的东西,微微眯起了眼。
……
他循着大茧的陈旧程度,一路找到最中心。
他发现了两颗巨大的茧挂在一颗大树上。与其他茧不同的是,这两颗都是破的、空的,而且破坏痕迹由内而外、凌乱粗糙,像是有大虫子从里头钻出来造成的。
其中一颗犹为特别,它像俄罗斯套娃一样有很多很多层重重叠叠在一起。
宁逾明看到这颗茧,许多想法在脑中一闪而过,慢慢汇聚成一个大致的雏形。
他反身朝外走,挑的是和先前巨响的方位差不多相反的方向。
走着走着,又遇到一颗饱满的新茧,宁逾明随手剐开,这次却很不一样,他漫不经心的瞳孔微缩。
一个少年,十五六岁左右,面色红润,面容姣好,他静静地闭眼躺在茧中,黑色长发简单地绕过脖颈和肩膀,束在胸前,随胸膛一块微微起伏。
这少年有一种雌雄莫辨、不合时宜的美丽,最令他惊异的是,这美丽不像别人,正像是他在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