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薛两家这事本也就是场意气之争,又因着姬明礼刻意误导,把杜若晴摘了个干净,沈瑜林收到了风声,也就当件笑话听,谁知今日上朝,却积成了党派之争。

“回圣上,周大人所言不妥!此事双方皆有过错……”

“可怜那贾薛两家满门忠良……”

“臣请圣上莫教功臣之后寒心呐!”

姬宸歆面色绷紧,冷意一点点漫上眉眼。

沈瑜林微瞥一眼立在大殿上的姬明礼,只瞧见他一个平静的侧脸。

父开国,兄立国,侄守国,一生逍遥,一世尊荣,天之骄子当如是。

薛家一介商户,略去不提,这贾家原是永寅党,后投靠永宇王,这样的墙头草按说不该有人会舍得冒着得罪忠顺王的风险去护他们,可事实便是,半朝文武众口一辞,为二人开脱。

沈瑜林微微皱眉,以永宇王之势做不到,便是做到了也是吃力不讨好,贾家……莫说贾家,便是四王八公拴一块儿,也值不当。

沈瑜林抿唇,想了这么多,唯有一个意思……谁这么蠢?

把圣上的脸皮扒下来踩一脚有意思么?后世而来的他可最清楚,虽非一母同胞,晋高祖却是实实在在护了忠顺王大半辈子的,甚至同忠顺王交情匪浅也是高祖传位武帝的一个重要原因。

这幕后之人怕也是手眼通天之辈,怎地短浅如斯?好像……存心要削圣上王爷两兄弟面子似的,哪一个蠢字了得?

“满门忠良?”姬宸歆低喃一句,闭了闭眼,道:“陈爱卿有何看法?”

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陈仲先同贾家有旧,上回又替他们求过情,反倒不好开口了,只淡淡道:“不过为一戏子耳,诸位太较真。”

这话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姬宸歆冷笑一声,道:“左右边关事缓,民生为轻,诸位大人切莫停口,好教朕和皇弟也听听,咱们姬家是如何迫害忠良的!”

下头文武百官皆伏首,口称:“臣请圣上息怒。”唯有姬明礼一人立在那里,身影莫名有些单薄。

……

上了马车,沈瑜林揉揉膝盖,心下无奈,这倒真是场无妄之灾。

今日早朝两个时辰,一众官员并永宇永宣两位亲王都是跪着上的,果然,谁踩了圣上的脸皮,就要做好被撕掉脸皮的准备。

后宫里那位也太蠢,怨不得青史惜墨,还给她留了奸妃册上三千字。

后宫干涉朝堂,本就天理难容,还妄想折九五之尊的威风……沈瑜林低笑。

不过这会儿朝堂越乱越好,王子腾老谋深算,也不是块安分做挡箭牌的料,正愁他滑不溜手,难以控制,这事正好可以糊弄永宇党一阵,毕竟,不是谁都能看穿这拙劣把戏的。

半朝官员,其间虽无重臣,这势力,也够唬人了。

贾宝玉,你可真是沈某人的福星。

☆☆☆☆☆☆

姬明礼拢了拢耳畔明黄冠带,扬眉笑道:“皇兄方才好大火气,现下可省了用碳了。”

姬宸歆重重放下茶盏,冷哼一声。

姬明礼道:“此事确有些过分,可……”

姬宸歆道:“明礼,你为她开脱多少次了?她心里除了权势还有什么?那女人根本没拿你当儿子!”

姬明礼道:“臣弟本就不是她的儿子,只是旧日照拂之情……需还,皇兄,再应我一次,可好?”

二人沉默良久,姬宸歆忽叹道:“最后一次。”

姬明礼退后两步,行了个大礼。

先帝在世,极宠他这幼子,令言有姬氏一日,无人可受明礼之礼,面君不跪,诸王避行。

姬宸歆没有拦,面上难得有些疲惫之色,待他起身,方道:“郑国公爵降一等,削世子进士之身,郑太妃……便送去佛堂为先帝祈福罢。”

姬明礼道:“又给皇兄添麻烦了。”

姬宸歆低叹道:“皇帝是这天下麻烦最多的人,多一桩,少一桩,哪有什么分别?罢了,你去瞧瞧她吧,这些年你的势,她借得够多了。”

姬明礼一顿,垂眸告退。

姬宸歆坐在龙椅上,闭了闭眼。

“元亦不喜周家那女子?”他忽道。

旁边伺候的张顺儿立时恭谨道:“回主子,世子爷那儿的人确是这样说的,听闻世子爷离京之前曾与周家孙小姐有些误会……”

姬宸歆无奈叹道:“他命里属金,缺土,那周家女子正巧是个土命,八字般配,模样也好,这猴儿还嫌上了……”

张顺儿小心翼翼道:“世子爷许是自有考量?”

姬宸歆叹道:“和他爹一个性子,宁缺毋滥,当初老三大婚,不就是守着张竹君图一月未圆房?两父子一样的倔呐!”

张顺儿笑道:“主子还记着呢。”

人上了年纪就喜欢回忆从前,皇帝也不例外,姬宸歆来了兴致,笑道:“怎么会忘?朕令人撕了那画时,老三还哭鼻子了,那是个木头性子的人,除了小时候,朕还是头回见他哭。”

张顺儿跟着笑了两声,道:“三王爷老成持重,是社稷之福。”

姬宸歆叹道:“他不像朕。”

张顺儿心肝一颤,子不肖父……

见他惶恐,姬宸歆也不在意,低喃道:“倒像是父皇年轻时的模样。”

有时候在大殿上朝他望,都觉这龙椅坐得心虚。

姬宸歆回神,轻笑一声,道:“朕彷彿记得那竹君图画的是判官?”

张顺儿忙笑道:“奴才记得,三王爷画了副执笔的白衣书生,五官朦朦胧胧的,却能看出带着笑,只有一双凤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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