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轻轻的拉上,屋子里终于只剩下齐渃一人,深呼一口气双手抓着不同于大昱锦缎面料的被衾,齐渃感觉自己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吸入万丈深渊,身体不受控制的左右晃动来回旋转,手更加用力的抓住被衾,试图稳住自己的身体,但所有的事物好似都跟着晃动起来,呼吸越来越急促,随后一阵用悬崖下掉落的失重,让人惊惧的浑身一颤,再次睁眼发现自己惊魂未定的躺在榻上。
额头乃至手心都泌出了薄薄的冷汗,全身一股恶寒让人不住打颤,想唤人进来再加一床被衾或是点上火盆,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翻身努力紧了紧周围的被衾,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
第二天,不出意外的齐渃又病倒了,自己倒是没有太在意,早些因为风寒病倒在路边,只是简单喝了药汤,一路上都是强打精神到了北旬,现在见到裳儿心里放松下来,又或者是昨晚在寒风中站的有些久,总之按之前经验看,只需要喝些发汗的药剂好好休息上几天,就可以恢复。
自己是那么想,身边的人却如临大敌的紧张起来,最紧张的要数裳儿,先是责怪阿兰怎么没有好好照看好齐渃,又想到前一天自己刚朝她发过脾气,马上自责起来。
齐渃因为烧的厉害头晕的顾不了其他,任由他们给自己喂药敷剂,北旬的太医不像大昱那么注意君臣礼节,也不会太过在意男女之分,不过齐渃自顾不暇也没有心思去在意这些,就觉得北旬的药汤比家乡的更加苦口,而涂抹在额头上冰冰凉凉的敷药,倒是舒服的很。
昏睡了一整日,因祸得福裳儿不再为前日的谈话板着脸,关切的用掌心探着齐渃的温度,自己无法像过去那样瞻前马后的照料,便一直留在屋中差遣下人,又不停查看齐渃的病情。
果然第二天一早,夜里发了一身汗之后,早晨起来清爽通透的多,胃口慢慢也好起来,裳儿一直紧绷的表情放松下来,命人做了桂花粥给齐渃喂下。
只喝到一半外面就骚动不止,还不等侍女出去查看情况,就见两个小人冲进了房内,来不及看清长相,小人已经跑到裳儿跟前,一把抱住她的腿叫嚷着齐渃听不懂的话语。
裳儿还有孕在身,孝子下手不懂轻重,把周围的人吓出冷汗,却不敢直接拉开,跪在身边求爷爷告奶奶似得让两人好不容易松了手,不情愿的站到一边,半躺在床上的齐渃这才看清两人模样,一男一女不过三四岁的样子。
古灵精怪的可爱,浓眉大眼五官精致,有着大昱人特有高挺的鼻梁和分明的轮廓,稍微深色的肌肤上嵌入一双如黑珍珠的眸子,正好奇的扇动着长而翘起的睫毛。
在齐渃看着这两个幸伙的同时,他们也是认真的查探,过了不一会看上去稍微年长的女童说了一句话,引起周围人细细的笑声。
感觉到笑声的原因有关自己,齐渃迷茫的等着大家的解释,不过侍从们显然不敢造次,快速的收起笑容重新回到恭敬的模样,只能转而求助于裳儿。
还坐在椅子上的裳儿摸了摸女孩子的头笑道:“这是三公主菲尔,这是大王子席提木,刚才菲尔说渃儿你像天上的仙女呢。”
被这样的称赞弄得有些不好意思,齐渃点头不是摇头不是,只能对着两个幼童微微一笑算作感谢。
看到齐渃笑容,两个孩子都拍手大呼行的欢跳起来,一时间候在旁边的侍从又开始手忙脚乱的安抚两个小祖宗,裳儿对他们说了几句话,两人才恋恋不舍一步一回头的走出房门,房间里瞬间又安静下来。
桂花粥喂得差不多了,齐渃用侍女递来的手巾擦了擦嘴角问道:“那都是乌蒙殿下的孩子?”
齐渃的表情有些疑虑又有些担忧,知道她所谓何意,裳儿摆摆手让身边的人退下,不去隐瞒直接回答道:“恩,在菲尔之前,还有两位公主,可惜都在不到两岁的时候夭折了,除他们之外还有一个二王子,不过就数他们和我最投缘,整天要让我给他们讲故事听,这不,几天没见着我人,便跑来了。”
“那……”齐渃抿了抿嘴角,按照乌蒙的年龄,有几个侧室再正常不过,或许是习惯了周围情有独钟的痴情,想到裳儿的处境心中不免难受,最终还是问道,“乌蒙殿下对你可好。”
“自然是好。”裳儿抬头环视了屋子的四周,“不然怎么会为了讨我欢心,建这个宫殿呢。”
说罢从椅子上站起,右手习惯的抚摸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踱到窗边,“不过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喜新厌旧,谁又能知道以后。”裳儿转身对着齐渃,坦然一笑道,“别说男人了,就是人心,总是会变得。”
似乎是另有所指又像只是一时感慨,齐渃摇头道:“世间万物都是瞬息万变,只是金银尚有价,而人心,则是无价的。”
裳儿没有继续说下去反驳的意思,走回床塌边,替她掖了掖背角道:“人心无价,只是不知在万里江山面前,孰轻孰重。”
不等齐渃回味好裳儿这句话的意思,对方已经转身走到了房门口道:“渃儿好生歇息,大昱那边我已派人送去了书信,大概无需几日便可送达了。”
说完这句,裳儿走出房门,侍女陆续回到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