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尘还在弥散,笼罩了方圆十多丈的所在。情况还不明了,那秤砣老者和铁弹老者也不敢贸然进入这片尘烟,二人站在原处,竖起耳朵运起目力,想分辨敌人的位置。
虬松仙向右面靠东方位寻去,青竹仙步履蹒跚地跟上。搜出五丈后,虬松仙见再往东几丈外地上似乎有个人形物事,赶忙过去,果然是梅花仙。只见那梅花仙仰面闭目,一动不动,不知生死。虬松仙心中一凉,跑将过去,口中低呼:“三弟!你怎样了?”来到近前,他马上探手去梅花仙口鼻处,只感到气若游丝般的呼吸,再抓过梅花仙左手探其脉息,还好,虽然倒地不起,但脉象无异,依然浑厚有力。虬松仙放下心来,眼眶中含着的热泪这才滴落下来,他面冷心热,平素对二位师弟时常呵斥责备,尤其那梅花仙,可是不少被他这大师兄责骂,实则感情深厚,到得生死关头,这才显露出来。
青竹仙也到了近前,虬松仙举手比了个手势,告知青竹仙老三性命无碍,青竹也松了口气,接着虬松仙回头,手指立于口边,示意青竹噤声,青竹马上省悟,大敌在伺,不可让对手发觉,忙矮下身形。
青竹仙拿着两把三角钢叉戒备着,虬松仙见老三虽然衣衫已被炸成一缕一缕,但未发现伤口,猜测只是被飞砣炸昏过去。他又捏着梅花仙脉门,十成内力透穴而入,梅花仙马上身子一动,开口欲呼出声来,虬松见状马上用手掌捂住了三师弟的口鼻。
梅花仙挣动了两下,眼睛睁开了,还要呜呜出声,被虬松捂了个严严实实。到梅花看清是自己大师兄,见师兄另一只手做个噤声动作,这才微微点头,虬松遂放开他口鼻。不想那梅花仙醒来后,龇牙咧嘴满脸痛苦之色,怕自己痛得出声,又挣扎着捂住自己的嘴。
虬松大惊,心道:莫非三弟还是受了重伤,眼露询问之意。梅花仙侧过身来,一指自己屁股,虬松见他屁股几近,那衣裳都被炸烂了,露着白花花俩片腚,甚是滑稽。只是那腚上鲜血淋漓,多处都有砂石或迸射的铁片扎入之痕,虬松仔细检看,捡那大处拔除嵌入的碎片,每次拔出,梅花仙都是身子一阵抽搐战栗,想来必是痛楚难当。
青竹过来,打手势问师兄:该当如何?虬松心想:敌众我寡,梅花也伤了,说不得,三十六计走为上。他想起梅花提醒他可往东退,就打手势:向东退却,我来断后。青竹领命,蹑手蹑脚将梅花背于背上,三人向东面山谷潜去。
此时烟尘漫落,渐渐就要消散。
待视野渐清,老者们发现,战场上已不见了三人。秤砣老者发怒道:“日他个锤子,跑了。”后面一个在大石上盘膝的老者睁开眼道:“四师弟、八师弟,他们往东去了,咱们撵上去。”铁弹老者不服气,张口问道:“你又没看到,是你闭眼算出来的?”那三师哥倒也不动气,拿起身边的两根算幡,撑着地,站起身来,原来是个残废,从双膝以下空空如也,用那两根幡儿做拐杖。他不露声色道:“二师哥说了,这里由我主持,怎么,你们不听号令吗?”
那个秤砣老者晓得这三师哥最是心机阴冷,睚眦必报,忙陪着笑道:“三师哥,莫动气,我听你的。”铁弹老者犹自嘟嘟囔囔,一脸不忿。三师哥转向那铁弹老者:“老四,你怎么说?”铁弹老四闷声道:“你先说说,咋知道他们往东去了?”三师哥道:“废话,咱们自西面来,南面就是这镜湖,方圆十里,方才那胖子和瘦子明明都不会水,说不准已伤在老八飞砣之下,自然下不了水,要逃,当然走东面山谷。”铁弹老四反驳:“那也莫须去了西边啊。”三师哥眼中闪过一道寒光,答道:“这三人守在这里这许多天,一定负有守护要责,此地乃三方交汇,东西山谷和湖口,兵家紧要之处,恐怕就和那宝藏相关。”铁弹老四这才不罗唣了,低声说:“算你说得有理。”
丑时一刻,三十里铺。
这三十里铺在皖中合肥府西边有近三百五十里,这三十里说的是离六安府的远近。这是一个小镇,只有六七十户人家,百十来所屋院。
这里雨势并未减弱多少。深夜里家家关门闭户,整个儿小镇黑压压一片,仿佛鬼镇一般。
一个年轻人飞奔而至,到了镇子的东口,停住了脚步。
正在此刻,再往东面四十里的官道上,一个胖大身材的中年乞丐,带着四个人也在运动轻功飞驰,见路旁有座小庙,他扬手一举,身形立止,就好像从未动过一般。跟随那四人显然功力未逮,停步的时节都多跨出了一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