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阿姨,别担心,我们一定会安全地送你到女儿身边的。”
“是啊,我一定要到囡囡身边,我……这辈子,就为了囡囡……”她哽咽着,泣不成声。
颜未染帮徐阿姨卸着妆,一边低低地问:“徐阿姨,这么多年来,为什么你一直不肯离开他呢?你早该像今天一样,断然离开,去寻求自己的人生了!”
徐阿姨闭上眼睛,竭力挤出那些哽在自己喉口多年的痛悔:“是,我早就该走的……嫁人后半年弗到,我就被老头子打得浑身是伤,每次打完他又跪下来求我原谅。那时候我想过要离开他,可肚子里已经有了孩子。我想,总不能,让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爸爸吧?等我忍着生下了孩子,他却变本加厉了。我怕囡囡没爸爸,会被别人欺负,就又想着,再忍忍,等女儿长大,就好了……可囡囡长大后,那么懂事那么有出息,做了对外翻译,收入节节高。我又怕……怕自己离婚后会拖累女儿,怕她又要在外打拼又要照顾我这个没用的妈,怕她婆家会嫌弃她父母离婚……””
“不,阿姨你错了,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一味的付出,才是晓楠姐最重的负担!”颜未染打断她的话,恳切地说,“你太低估你的女儿了。你只想着为她付出,为她牺牲,却不想想你的女儿会坚强勇敢地面对自己的命运。我相信,就算晓楠姐一出生就没有父亲,就算她从小被其他孩子嘲笑,就算她和你相依为命,出身单亲家庭,可也不会比现在每天目睹自己母亲被父亲暴力对待更糟糕!”
徐阿姨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长久以来鼓励着她一天天撑下来的那股母性伟大牺牲情怀,在这一刻似乎毫无意义,失去了那悲悯的光彩。
“其实……其实我自己深心里也知道,我没有这么好……”徐阿姨用颤抖的手捂住尚未卸掉伪装的脸,痛哭失声,“我口口声声为了女儿,其实潜意识里,我是害怕……怕自己没有了男人就没有了依靠,怕自己离婚了被人指指点点,怕自己一个人拉扯孩子太难太难……所以我忍啊,忍啊,一直忍耐着,到后来,长年累月都快习惯了,我甚至觉得只不过是挨几顿拳脚,我比那些孤老太太总算好多了……”
颜未染轻轻拥住徐阿姨瘦弱的身体,说:“没事的阿姨,好日子来得晚,总比不来好,以后你苦尽甘来了。”
潘朵拉从镜中望着她们,神情默然。
“我本来,不需要吃这么久苦的。”徐阿姨哽咽着,声音断断续续,“如果我不是这么软弱……如果我第一次被打的时候不退缩原谅他,如果我早知道有一必有二,那种男人这辈子都不会改……”
“是的,有些事不能开头,有些人放弃了比较好。但阿姨,我也理解你,毕竟你这一路走来的痛苦,除了你自己之外,没有任何人能帮你,而最终你的抉择,也得到了最好的结局。”颜未染轻拍着徐阿姨的背,然后拿起手中的化妆棉,在卫生间暖黄色的灯光下,朝她绽放出微笑——
“来,徐阿姨,我们收拾干净,让你清清爽爽和女儿团聚。”
颜未染手脚麻利,在卫泽希停好车过来时,她已经与徐阿姨妆容对调。而卫泽希根本不知道面前两人已更换了面容,只用异样的神情看了看她们,总觉得哪里有古怪,但又想不明白。
卫少这么干脆利落的人,想不通干脆就不想,拿着徐阿姨的证件大步走向窗口,换登机牌去了。
徐阿姨在人群中有点神经质,紧紧地抓着颜未染的手,颜未染也用力地握了握,示意她别担心,不用慌。
等换过登机牌,时间只剩一个多小时,接下来还要过安检过海关,相当紧迫。他们赶到安检入口时,刚刚走开的颜未染回来了,手里拎着个袋子。
“候机室比较冷,徐阿姨带条披肩比较好。”颜未染将手中的东西送给徐阿姨,又取过旁边的笔,写了张字条:“阿姨你不会英语,到时候入境不知道有没有翻译,我先帮你把几个基本问题的答案写好,写明你是去照顾刚刚生产的女儿的……”
徐阿姨提着袋子,流着泪点点头,只能连说谢谢侬。
卫泽希在旁边站着,本着不能输的心情,翻开皮夹,找到几张美钞抽出来递给徐阿姨:“阿姨,我看你行李都没有,总得带点零钱伴身。这是我上次去美国没用完的,刚好还在身边,你先拿着用。”
徐阿姨慌忙推辞,颜未染劝道:“阿姨没事的,你现在确实需要,就先拿着,算借的,有机会还给他就行了。”
卫泽希大包大揽地说:“还有啊,阿姨你以后要是回国的话就叫未染来找我!我律师很厉害的,你老公对你有暴力虐待情况的,他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让他净身出户!还有你别担心自己要分担账务,赌债不受法律保护的。”
徐阿姨点点头,握住颜未染的手,哽咽不成声:“小颜,多谢你救了我,还有这位先生,多谢……阿姨永远忘不了你们帮我这么多……”
这位先生——卫泽希听着,想告诉她自己姓卫,但又好像是在邀功领赏一样,也只能硬生生忍住了。
然而,他才捕捉到了徐阿姨话中那特别重要的两个字——小颜。
他不敢置信的目光,落在了颜未染的脸上,不敢置信。
“我也没做什么,阿姨您别在意。”颜未染没理卫泽希,抬手抱了一会儿徐阿姨瘦弱的身子,才依依不舍地把她推向安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