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我罢,青阳。”
她缓缓闭上双眸,两颊渐渐褪去红晕,玉雕般的面容依旧美艳不可方物,却凉彻如冰,她像是睡着了,安静温婉一如醒着的时候。
他一遍遍轻声地呼唤她,手指留恋地摩挲着浓密的长睫,柔软的唇瓣,残忍地感受着冰冷的触感,美眸顾盼一如轻云蔽月,轻言软语仿若春风拂雪,他怎么能忘掉,也不可能忘掉,就像此刻指尖传来的彻骨寒意,令他无法忘掉一样。
怀中的身躯渐渐化作点点萤光,最后聚集成一缕流光,望着渐渐空了的怀抱,他的心也跌入寒潭,那一束流光围绕着他,似是不忍离去,他伸手想握住的时候,那缕柔和的流光骤然直奔高天而去,越飞越远,再也看不到了。
他仰面向天,似要用一双星眸望穿天际,任凭狂烈的夜风肆虐着他的衣袍,就这样久久伫立在风中,久到不止是心,连背影也渐渐冰冻,仿佛永远也化不开了。
生命短暂的凡人渴望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莫不知,他也曾如此渴望过。
第1章
“华秋啊,帝尊究竟如何了?”
“是啊,本座已经来了三次,都不见帝尊,以前可从未有过。”
“他老人家闭关这么久,是否仙体有恙?”
“帝尊乃我西极三十六洲众神之首,万不能出什么差池。”
禽华殿外,几位神君喋喋不休问个不停,听着诸位的质疑与抱怨,华秋始终面带微笑,一脸和颜悦色。
待众神牢骚发得差不多了,华秋才微微躬身,和缓地道:“诸位请放心,帝尊仙体无碍,请先将折子交于小神,待帝尊出关,小神立刻呈上。如若真有十万火急之事,帝尊定会亲自料理。”
“所以说,帝尊究竟如何了?”
“是啊......”
“......”
听了华秋打太极般的回答,众神显然不是很满意,又吵吵开了。但无论他们如何询问,华秋翻来覆去都是那几句话,足足又过了半个时辰,始终没有打听出一点消息的神君们,才口干舌燥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送走大神们,华秋才算舒了口气,捧着一堆折子回到镜清池,池边设了便榻,帝尊常在此批折子,看书下棋。
“华秋,你也真是不易。”
寻声望去,镜清池边青枫树下,一袭红衣似血,星眸皓齿,斜斜倚在树干上,手执玲珑白玉杯,懒懒发言的正是琉崖。
华秋忙将折子放在书案上,恭敬地施礼道:“不知仙尊驾到,失礼。”
“若我猜的不错,他该是去了凡间罢。”琉崖盯着玉杯里琥珀色的液体。
华秋微笑道:“知帝尊者,莫若琉崖仙尊。”
“玩失踪,还打着闭关的幌子,真不像他的风格,没想到涣尘的死对他影响这么大,看来是真的伤心了。这倒新鲜,白帝青阳也终于开窍了,可喜可贺。”
“是的,小神跟随帝尊十万年来,也第一次遇到。”
“他‘闭关’也十年有余了罢,按凡间的日子算来,也该是几番沧海桑田,在凡世待了几千年,他还放不下么。”
“帝尊虽素来淡泊,却是十分专心的。”
琉崖听了,莞尔一笑:“你们的帝尊心思单纯的很呢。”
华秋也微笑道:“这也是帝尊的大智慧。”
“倒是没错,他若不这么纯粹,就不是白帝青阳了。我本想找他喝酒下棋,既然他还在人间醉生梦死,我也找其他地方快活去了。”
华秋道:“恭送仙尊。”再抬起头的时候,青枫树下那道红色的身影已然没了踪迹。
虚空中还飘来遥远的回声:“那坛醉西风千万给我留着。”
四下很快回复了寂静,徒留华秋形单影只地立在水边,湛蓝如洗的天空倒映在镜清池中,圆滚滚的神鲤悠闲滑过,若浮游于天际。
青枫树上悠悠荡荡飘落一片红叶,平静的水面立刻漾起一圈圈细细的涟漪,想来现在凡世已是初春,不知帝尊身在何处,亦不知他是否已安然度过寒冬。
......
早春时节,乍暖还寒。
此时已近正午,街道上的行人大都已饥肠辘辘,街边新出炉的陶记麻饼香气四溢,直引得人垂涎欲滴,购买者也是大排长龙。
一双黑漆漆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炉台上冒着热气香喷喷的麻饼,小嘴忍不住吞了几下口水,眼看着麻饼就快被买光了,那双大眼睛里闪出焦急的神色,只可惜,无论肚子如何召唤,她却没有一文铜钱,眼睁睁看着美味离她而去,瘦弱的小脸上露出难舍的神情。
“给。”
难怪说,天无绝人之路,最后一个麻饼竟然明晃晃地摆在了自己鼻子底下,芝麻的香气如同几十双无形的手,拼命牵扯着她。
小姑娘忍住一把抢过麻饼的冲动,抬起头,明媚的日光下,一个神仙般的大哥哥正低头瞧着她,手上递过来一个纸包,里面是令她心驰神往的麻饼。虽然他几乎没什么表情,但她自认为他在朝她微笑,善意的微笑,对于这种善意,自己一定要给与回应,“谢谢”她咧开有些发干的嘴唇,冲着大哥哥报以最灿烂的笑容,灿烂到比正午的阳光还要炽热,灿烂到连唇边的一颗小美人痣也闪着光,只是当时她不知道,那个笑容像一颗火苗,令三千年来的冰封开始融化了。
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抱着麻饼狼吞虎咽的小姑娘已经跟着他回到了平林居,这个个头还不到他胸口的小不点,因为一个麻饼就要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