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摇曳,人影重重。
两个少女各怀心事,久久没有交谈。
终凌湮先开了口:“我想找艾思提上尉问个清楚。”
遥步茫然地抬眼,只见对面人琥珀色的瞳孔里火焰跳跃。
“所以,”凌湮轻声而坚定地说,“我会回海蜃号去的,和你一起。”
遥步说:“那就快放了我,我们趁夜杀出去。”
凌湮摇头,退了一步:“且不说我们两个是不是他们的对手,就算是……一路之上也必然死伤无数。对不起,你所说的绯红十三夜我确实不知道是什么,所以对我来说,我和劳恩他们无冤无仇,甚至,他们于我还有给水之恩。我不可能一言不发的以德报怨。”
“简直就是混账话!”遥步被她的优柔寡断气得要笑,“你是三岁小孩吗?战争里敌我双方,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既说要回去向上尉问个清楚,就必然得杀出重围,难道还指望他们主动放我们走不成?”
“再等一天,”看似没有主见的凌湮却意外的坚持,“麻烦你再忍耐一天。劳恩他们很快就会离开这里,你我就自由了。”
遥步微怔:“离开这里?去哪?靠什么离开?”
凌湮没有直接回答她,如果被遥步知道了风神号的存在,会怎么做?拼了命也要执行联邦军的意志,毁灭这艘曾经被联邦追杀的科研舰?
她只能缄默。
“你什么都不知道,居然就相信他们?”遥步匪夷所思地质问。
凌湮事实上并没有看起来这样笃定。她的内心因为遥步的话而纷乱如麻,恨不得立刻驾驶魂机突破囚禁,找到艾思提问个清楚——
她是谁,为什么在这里?她究竟是人类,还是武器……
可凌湮很清楚,如果不想杀生,她寸步难逃。
“遥步,你有没有想过,杀死所有阻拦我们的人,拿回魂机和化墟——然后呢?”
化墟和魂机都是战斗机甲,武器负荷甚至能星舰抗衡一二,可它们无法单机突破大气层啊!
遥步沉默了。
她思考过这个问题,但重要性被排在 “杀死敌人”之后,而且她没料到凌湮也会考虑到这一层,毕竟她看起来如此无知。
“答应我,你先留在这里。”凌湮认真地注视对方的眼睛,“我会想办法,让劳恩他们离开的时候捎上我们——当然,最还得带上机甲。”
遥步冷笑:“现在你自由,我被俘,当然是你说了算。但是凌湮,作为同僚,有句话我必须提醒你。”
“嗯?”
遥步逼视着她的眼:“这个营地里,所有的……人,都是敌人。日后重逢,势必是兵戎相见。你最好——不要对它们心存幻想。”
凌湮背过身,慢慢离开了篝火堆:“知道了。”
人走了,篝火劈叭作响。
遥步背贴着石墙,慢慢地滑坐在地,静静地盯着篝火出神。
那些久违的,混沌而晦暗的记忆,一点点从火光中浮上心头……
“聊完了?”
凌湮正心事重重,突然被人喊住,回头一看是白飒。
月色下少年白发柔美,正抱肘看着她。
“你居然偷听我们说话?”
“你们是囚徒,我是看守,”白飒无赖地摊手,“这最多算监听。”
凌湮忍气吞声地从他身旁走过:“……满意了?我们没有预谋逃走。”
“等下。”
凌湮像没听见似的,继续朝前走。谁要跟这个死傲娇监听狂说话……
“你听不见吗?等一下!”白飒说着追上前,右手捏住她的肩。
凌湮刚要生气,对方却又飞快地松开了手。
月光下,那张雌雄莫辨的脸上挂着难堪的神色,似乎对于自己的鲁莽非常尴尬。
“……还有什么事?”看他那表情,凌湮反倒稍微消了点气。说什么对方也是个大美人呢,她对美丽的事物向来更加包容一些。
“这个你拿去。”
白飒掌心里是个凝着一汪碧绿的茧,就像透明的球体包裹这绿色萤光。
“这是什么?”
“伤药。”白飒抬着手,眼睛已经看向别处,“你手臂和脸上的伤,用这个。”
脸上的擦伤吗?连凌湮自己都没有往心里去的小伤。
“我说你这家伙怎么磨磨唧唧的?让你拿你就拿着啊!”白飒炸毛地拽起她的手,往手心里一塞,“人类雌性都这么反应迟钝吗?”
“……飒飒。”
凌湮的声音打断了他为开解尴尬而絮絮不止的抱怨。
白飒躲开了月光下少女温和的目光:“干嘛!”
“谢谢,”凌湮捏紧手中的伤药,“不光是为这个药。这两天……承蒙关照了。”
她虽然性子慢,又对这个世界一知半解,但是并不傻。眼前这个傲娇又爱炸毛的兽人少年,有一颗比外表温柔得多的心,这个她能感受得到。
“谁,谁关照你了。”白飒声音渐微。
凌湮不说话,把玩着手中的小珠子,仰头看向当空那轮圆得不真实的月亮:“后天晚上你们就可以回家了。真好……”
白飒侧目,看见少女侧影寂寥。
他一直觉得这家伙太天真,不像这个世界的人,更不像个联邦战士,现在更加如此觉得。
“喂,我说……”语气不知不觉缓和了许多。
“什么?”
白飒犹豫了一下措辞:“刚刚她说,什么基因调整,清空记忆之类的。是真的吗?”
凌湮苦笑:“我真的不记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