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五日的飘飞大雪终于停了，天蓝日暖。
幕初上一早就被傅婵闹了起来，说是要她陪着上街挑些礼品。
傅缜派来的侍卫在身后不远处规矩地跟着，幕初上一行四人则在前边闲逛着，手里捧着热烘烘的烤红薯和刚出锅的糯米年糕，香气四溢。
大街上穿着厚冬装的男女老幼比比皆是，各色行人熙熙攘攘，小贩叫卖不断。因着化雪天寒，口鼻间白色雾气不断。
咽下去一大块糯米年糕，晚竹好奇问：“好端端地为何要买礼品？”
“因为老夫人的忌日要到了，”菲儿含着一大块烤红薯，口齿不清道：“庄主素来孝顺，要年年祭拜的。”
晚竹不解，“那……准备祭祀礼品的事宜难道不应该是大夫人的事吗？”
“娘亲自是要准备的，但我也要略表心意呀。”傅婵挽着幕初上的胳膊接过话茬儿，“初上，你帮我拿拿主意呗。”
“初上？”
傅婵摇了摇正在愣神的幕初上，“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回过神来，幕初上略表歉意地笑了笑，随后比划道：你说。
刚刚听到“祭祀”二字，她便想到了师父。若是不能拿到丹药，那么往后的每年里她也要准备这祭祀礼品了。
傅婵一门心思想着祭祀礼品的事，没有注意到幕初上眼底的微微哀戚。
“我之前手抄过《往生咒》，寻过于佛祖前供奉了七七四十九日的香灰，前年集了百家饭，去年将百位耄耋老人的银发束于香囊。你说，我今年要准备些什么？”
幕初上含笑未语，然心里不由敬佩傅婵的精巧心思。
“三小姐，您这些礼品就算是拿给在世的长辈作寿礼，个个也都得脱颖而出呀！”晚竹忍不住赞叹出声：“想来，老夫人应该很疼爱你吧？”
傅婵摇摇头，“我倒是没赶上祖母在世。不过祖母很疼二叔，二叔又很疼我，所以这祭祀之礼定是马虎不得的。”
闻言，幕初上莞尔，思绪回到了傅非天重伤的那晚。
人前冷面如阎王的傅非天，竟然在昏睡中呓语“娘亲”。看来，他和他母亲的关系真的很好。所以，他如今才会这般重亲情，对傅缜孤儿寡母三人好到没话说……
“哎——你给我站住！”
就在这时，傅婵突然大喊了一声，随后将手中的东西往幕初上怀里一推，撒腿就往前跑。幕初上还没反应过来，身后的侍卫已紧跟而上。
一瞬间，原本错落有致的大街上被闹得凌乱四起。
晚竹过来解惑，“刚刚好像有个小叫花偷了三小姐的钱袋子。”
瞧着不远处围在一起的山庄守卫，想来那小叫花是被捉住了。略作沉吟，幕初上拿着一堆东西跟了上去。
拨开人群，就瞧见傅婵正阴沉着脸瞧着被按住手脚的小叫花。她倒是没有打骂他，只是在一旁振振有词地教训着：“偷东西是不对的，人活着不能丢了骨气，知不知道？”
瘦骨嶙峋的小叫花只着一破烂的单衣，看个头大概有十岁了。虽是被抓住了，却未开口求饶，更是不露半分谄媚之色。
这番举动倒是引起了幕初上的注意。随后，她的视线落在了小叫花的手上，因着天寒地冻，那两只手已被冻得红肿不堪。
晚竹扯了扯幕初上的袖子，“小姐，能不能帮帮他？”
含笑点了点头，幕初上走上前，将小叫花从侍卫手里搀扶起来，并将手里的吃食都给了他。
傅婵欲拦住她，“初上，你……”
“三小姐，”晚竹朝着傅婵深深鞠了一躬，“我知道我的面子不够大，但我还是想请求你放过他。”
“为何，你认识他？”傅禅不解。
晚竹嘴角挤出一抹晦涩的笑，“我当年便是因着偷了小姐的东西，这才被小姐带回了家。您生下来便是锦衣玉食，没有体会过缺吃少穿之人的饥寒交迫。”
说到这儿，晚竹眼圈微红，嗓音也渐渐哽咽。
“人要先活着，才能挣得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