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苦涩的笑了一下,“婆婆,你在骗我。他那么小,就到了这黄泉地狱,没有人陪着他,他一个人该是多害怕,多可怜啊……我的浩儿……都是我……”
“我从不说谎。”我的眼睛突然看向了,之前月老站着的地方。他唤我,“阿香……”
“说过一次,不过那不重要了。”
“婆婆,谢谢你相救。我现在只愿在这黄泉地狱里化作一缕青烟。”
“值吗?”
牡丹摇摇头,脸上闪过一丝讽刺的苦笑,“是我对不起浩儿,我偿。”
远处的天,渐渐沉了下来,昏黄的忘川河和遍地黄沙糊成一片。我分不清飞哪里的是沙,哪里是天。一眼看去,遍地都像是汹涌着澎湃的河。
我看着牡丹,把玩着手里的白骨问:“那他呢。”
“婆婆,我原以为我会恨他。”
“可我现在快死了,我才知道我还是不恨他。我只是恨我自己罢了,人妖殊途,我却还是违背天道lún_lǐ,我的浩儿才会这样早就丢了性命。”
我叹了口气,起身从锅里舀了一碗汤,端给她。
“喝汤吧,虽然你去不到彼岸轮回。”
她摇了摇头,推开了我的手,“婆婆,不必浪费。烟消云散后,便什么都消散了。何苦还费婆婆一碗好汤……”
我看着她越来越透明的身体,“你又是何苦?。”
牡丹突然笑了起来,笑得癫狂,笑得痴迷。
“婆婆,听个故事吧。若是以后他来了这,你也不必再说起我和浩儿了。此生,当是不欠,不恨了。”
牡丹是西山下一株修炼了千年的花妖,千年修炼的日子,漫长,孤寂的活着。修成人形以后,她时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对着一弯明月,在月光下独自起舞。
白月光下,她灵动的身影翩然起舞。黑夜里,她悄然绽放在每一寸,银色的光辉下。寂静,而又欢喜。
而那个上京赶考,临时住在西山脚下破庙里的王安。却只在因为一个寂寞夜而无心入眠,站在庙里眺望起了月亮。
本来他是想对着皎洁的月亮,吟唱自己的怀才不遇的苦闷的。只不过,恰巧他抬眼的时候,先看见了月亮下起舞的牡丹。
只是远远一眼,他的眼里除了她,便在没有了其他颜色。
牡丹说她从来没想过,会有一个瘦弱且白净书生,在那样寂静夜晚,一步一步从庙里走向她来。直至,去到她的面前赞她:“美!好美!美……”
牡丹却瞬间吓到花容失色。她虽见过人,也听说过人。可花妖婆婆说:“人没一个好的,尤其是男人。”
她僵住在大石头上,脑子里想着是要躲藏,或者奔跑而逃。
书生王安却拍襟肃身,合手弓腰作揖,月光照在他打了布丁的长褂上。他低着头说:“姑娘,小生惊见天人,一时冒犯了。”
牡丹点点头又摇摇头,摆着手,“不怪……公子……”
一阵山风吹过,夹杂着青草和月亮的味道。吹起牡丹粉红的纱裙,也吹起王安长袍的衣角。
王安正了正身子,笑面迎风,负手而立,“敢问姑娘,为何深夜一人在这荒野之中,起舞弄清影?”
牡丹搅着裙角,脑子里想着花姥姥故事里的那些女儿家。
“公子,我……”
“我……”
奈何牡丹我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合适的事搪塞。
“莫非姑娘有难言之隐?那小生又冒昧……”
牡丹摇头又摆头,摆手又点头。一时间竟像呆痴了一般,不知言语了。
王生却径直盘地而坐,远远请着牡丹坐下。两人对月而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这一夜,王安说了许多牡丹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过的物和事。牡丹透着朦胧月色,竟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像是发了春的小鹿,乱撞。惊慌失措,又不舍离去。
而王安眼里,牡丹像是落入凡尘的月光仙子一般。不食人间烟火,圣洁美丽。
也许,牡丹真的是不小心坠落人间的仙子吧。若今夜为梦,那不如花前月下梦,一场雅事,何乐不为之。
月色正好,朦胧的笼罩着路边的树,树下的草,草边的大石头,石头上立着的牡丹和石头边作揖的王安,两颗陌生孤寂的心就袒露在了皎洁月下。
生长,开花。
然后,本只在晚上出没的牡丹,开始了白天为王生研磨添香,或坐在一起,看云朵飘过山尖,说飞鸟越过海面。而晚上,她却悄悄的化作一株红牡丹,静静地迎着月光绽放在破庙背后的崖边。
凉风习习,幽香阵阵都伴着王生,入梦安眠。
王生本来只应在此耽搁两三日,便要翻山而去,上京赶考。
他已寒窗苦读十几载,为的就是求取功名,光宗耀祖。
奈何家境本就贫寒,为了供养他读书赶考,已是倾家荡产,穷其所有了。
牡丹看着他忧郁的讲述,心里竟隐隐做疼。她随手从身后撕了一片花瓣,施法变作些散银两,“安郎,不用愁,我这里有些家父生前在山中猎野物换来的银两,你且拿去。”
“这……牡丹,这恐怕不妥。我堂堂七尺男儿,怎可受姑娘家的银两。不可……不可……”
“安郎,你且拿去,日后你金榜题名时,再多添些还我便是。”
“得知己如牡丹,王安此生何求啊。”
牡丹低着头,红颜娇羞,一字一句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