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觉得头部阵痛,整个人的身子晃了一下,幸好伸手扶住桌沿,才稳住了身子没有倒下去。
徐远桐来不及恍惚神思,向陈凌的方向看了一眼。
陈凌看他情绪很差,立刻觉得不对,很想开口解释,可脑子转的再快嘴皮子一时也跟不上。
偌大亮堂的会议室有了几秒不合时宜的安静,坐在主位的秦方靖,先于所有人一步说:“今天先到这吧,明天出发去实地看看。”
徐远桐皱着眉头,点头,落座之后在心底暗自咒骂。
阴魂不散的后遗症。
……
回到办公室,徐远桐去卫生间鞠了一把水,清洗脸色不善的面颊。
他按压太阳穴,抬起眼睛,同样在洗漱镜前的一幕,令他有不太舒服的回想。
住入那家医院之前,徐光槐将他囚禁在家中,等于是添火加薪。
所以,当陈凌望见病床上躺着的徐远桐,沉在床铺里,不像一个人,而只是一道深色的阴影,几乎都不敢去认。
那段日子,徐远桐甚至不敢照镜子。
没日没夜的失眠,深陷的眼圈,残瘦的身躯,就像一颗拧断的发条,再也没有生机。
他已经认定这样的自己不配去见奚温宁,于是怀着满腔扭曲的愤怒,用血肉之躯去砸碎玻璃。
看着尖利的边缘刺入手腕,由四分五裂地重重摔在地上。
陈凌看到这一幕,几乎呆了一瞬,才冲外头吼:“医生!把医生叫进来!再来两个人,把这个男人给我压住了!”
医生、护士还有保镖,一批人同时赶进来,有条不紊地处理着后续。
徐远桐就像一具行尸走肉,根本没什么意识,在察觉有人来摆弄他的时候,才稍微动了动眼睛,继而又沉默。
他感觉不到疼,只是浑身肌肉都紧绷着,不断冒虚汗,间隙性意识抽离。
他小声问自己:“我是不是不会好了?”
后来连续好几个晚上,徐远桐梦见了高中时候的诸多情节。
有时候,是他和奚温宁单独两个人,有时候是他们一大群人。
他拉着她的手,抱紧了她,怎么也不肯松开。
奚温宁的声音很轻,但充满安抚:“没事的,你就算松开我,我也在的呀。”
“好啊,那我相信你。”
那些充满色彩的记忆,给了他莫大的鼓励。
他向几乎不可能的对手发起挑战,并战胜了它们。
徐远桐也试想过,当年是否该让奚温宁参与他的治疗过程,可或许她要是真的来了,只会让他崩溃的更快也说不准。
这世上有很多的“如果”,它们没有真的发生,就不会有人知道真正的答案。
回忆戛然而止,有人敲了外头的门。
徐远桐声色镇定:“进来。”
下属进来,说:“徐总,秦总有事找您……”
“请他进来,你去倒一杯咖啡,一杯茶过来。”
“好的。”
秦方靖在会客间的沙发坐下,两人不约而同,回忆起在美国见面时的样子。
当年他的脸色苍白,神色憔悴,看上去就像饱受病痛折磨。
之所以他会对徐远桐有印象,还是因为一层很神奇的关系。
徐远桐在美国治病期间的消息,也被秦家通天的关系网查到了,秦方靖的亲哥哥秦方慕,也暗地里出了点力气。
但就算有外人的协助,能够恢复精神重新来过,只是靠了他自己。
或者说,靠着他的坚信不疑。
秦方靖已经很难将当初的那个人与眼前意气奋发、俊朗精神的男人堆叠在一起。
“你的病……是还没好?”
“不,差不多痊愈了,只是有时候会神经痛。”
秦方靖点头,喝一口刚刚端上的咖啡。
徐远桐见他欲言又止,主动说道:“我现在很好,和温宁在一起,每天都非常幸福。”
“你不怕哪一天会……”
“不会的,因为我现在很好。”
秦方靖轻轻点头:“嗯,终究痊愈了。”
“我知道有些东西不可以痊愈,它就像一个人的标记,永远不可能消失。”徐远桐顿了顿,语气却相当轻松,一听就不是装出来的,“但不代表拥有‘标记’就不能去追求幸福了,是吧。”
秦方靖:“奚温宁知道你的这些经历吗?”
“知道一点,但我们都心知肚明,这些事情不是亲生经历,谁都不能完全理解。”
徐远桐眯了眯眼睛,忽然很灿烂的笑了:“但一段良好的感情关系,就是我既会听你倾诉,也能明白你的沉默。”
从今往后,我爱你的倾诉,也爱你的沉默。
“是吗?那假设……”秦方靖顿了一下,语气深不可测:“我自私又贪心,只希望她属于我一人呢。”
徐远桐知道这个“她”是指谁,他玩笑着说:“那要是她也愿意,就构不成犯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