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烽的眼里,射出了他自己也未曾意识到的,那样强烈的爱恋,与渴望。
雪汀看到了,不由得心里倏忽一惊,不自然微微转过了头。
忽然一大片带着肃杀的阴影,笼罩在秦烽头上。
使得他双目一黯,仿佛于瞬间,看到了完全的黑暗。
秦烽瞬瞬目,面前一切才恢复正常。
只不过是阿幂高大的身躯,挡在了他俩之间。
太阳神面具的少年看不出有什么表情,但他的下颔线条生硬如铁,分明显示了心中满满不悦。
秦烽不知怎地,在这少年身形的阴影里,竟然感到一阵莫名心悸。
他稀里糊涂的一连向后退了几步。
“三皇子殿下,大喜啊。”雪汀打破了阴影带来的特别气氛,她歪过头,顽皮笑意袭上了嘴角。
以她的聪慧,已经从秦烽眼神里意识到了什么。
这是不管三七二十一,马上切入正题,转移走秦烽的注意力,让他别有的没有,多动些无益的脑子。
雪汀正大光明、毫不愧疚地想到:三皇子的脑细胞本来就宝贵得很,看,她这是多为他着想啊!
秦烽出乎意料,果然有点发怔,迷惑地问:“大喜?什么喜啊?”
元符帝派宵风真人出使四大家,这件事情就在这两天要发动了,但暂时还未晓诸朝廷,秦烽也还尚未听说。
雪汀俏皮的眨眨眼:“我要有一位三皇嫂了啊!”
秦烽又是为之一愕,随即不快的嚷道:“妹妹,你这是什么话!”
雪汀笑道:“三皇子稍安勿燥,听我仔细说,这事儿是真的,皇上他已经为你选好了恒王妃了。”
犹如一盆雪水从头浇下,秦烽陡然间感到彻骨凉意:“是谁?”
雪汀却未第一时间回答。她示意阿幂在高大合欢木下摊开一张毡子,继而把早已准备好的食盒打开,一样样取出,分别布于毡子之上。
然后,阿幂放了两张形制较小的坐垫,并未在此多留,转眼走得踪影不见了。
雪汀笑着招呼道:“三皇子,坐下来,咱们边吃边聊吧。”
秦烽盯着那精致洁净的杯盏,里面的吃食一样样盛着,色香味俱全,他心里不免惊异雪汀这个小姑娘哪来这么多奇思妙想,只要她想弄,总能弄出无限新鲜花样,而且完美无比。
就像此时此刻,两人相对,坐拥笑谈,食具清洁,美**致,是秦烽以往梦寐以求也得不来的甜美时光。
——假如,假如雪汀在那之前,没有打那样一个晴天霹雳就好了!
秦烽只是有些儿鲁勇,并不是蠢人,对雪汀相约的意思猜到个大概,先前那点钟情,那点绮思,早已不翼而飞。
现在,他只感到心慌意乱,身处美景,却浑身毛燥,忽冷忽热,只觉得那合欢木下,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咬噬着他,让他难受不已,可偏偏又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茫然的坐下来,语音干涩道:“好了,雪汀……妹妹,倒底葫芦里埋着什么药,你就对我直说了吧。”
雪汀笑意盈盈,给他斟了杯酒,双手奉上:“三皇子殿下,何必如此坐卧不安,假使我告诉你,这对你完全是件好事,你也不会变得更开心一些吗?”
酒色如琥珀,美而清冽,雪汀的笑容也是真诚如雪,秦烽强压着心头的跳荡,接过了酒杯,苦涩道:“哪有什么好消息,对我来说,如果娶的不是雪儿妹妹你,那么天底下的女子,都是一样的。”
这话,明着似是对雪汀的钟情,其实还是很有丘壑的。秦烽是在隐晦的表达,雪汀最好,是各方面最符合他预期的妻子,但若是让他娶别人,真就如雪汀所言“完全是件好事”,他虽有憾之,可是并不会拒绝。
这就好了,这自命不凡的三皇子的钟情,还是有限度的。雪汀本来接触到他目光,倒是有点儿无谓的担心,听秦烽这样一讲,彻底放下心来。
于是她笑着,缓缓把宵风真人正在准备到中州四大家去,为三皇子择配的事情叙述一遍。
秦烽原本还能保持冷静,越听越惊,越听越怒,听到末了,怒极之下将那酒杯一摔,叭的一声,酒杯摔得粉碎,酒液四溅,几乎一直溅到了雪汀手上。
秦烽怒不可遏,面皮紫涨,指着雪汀大声嚷道:“这样的亲事,这样的安排,你还口口声声说是喜事!雪汀!雪汀!枉我对你一片痴心,你居然是这样绝情绝意,把我往火坑里推!”
这可谓是有点口不择言了,首先,他往日追着捧着雪汀,倒底也没太表现出明确的意愿,还是在观望、筹措以及择机而动当中,也不能说是“一片痴心”了,哪有“一片痴心”却半明半暗隐晦不言的。
其次,三皇子的婚事,雪汀又做不了主,哪里说得上是她把他火坑里推?
但秦烽往日对雪汀不过巴结,今儿却是一眼之间种下了情根,由此想来,那么往日对她的殷勤,便都是情深之一往了。
他哪里会深思其中种种不当之处,马上就为付出的感情得不到回报而委屈,理直气壮觉得雪汀亏负他了。
雪汀又气又笑,即使不能揣摩到这个粗人的全部意思,也猜到个七七八八。
但大事要紧,眼下的这个说客任务非常重要,即使对她自己,也是非常重要。
因为只要说客成功,从此以后她就能对这粗人眼不见为净了,万事大吉啊!
雪汀忍着心头微微的啼笑皆非,笑容不变,状若无辜道:“三皇子殿下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