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诩再回来时,换了明亮的紫色,华贵富丽,却失了一点原有自然野性的美。
许都公主松了口气的同时,却有些隐隐失望。这与阿幂就不太相似了,引起她的幻想也少了一些。
但也好在如此,许都公主总算能保持镇定。清河妃子原有几分担心的,到了这时,才微微放下心来。
清河妃子无奈在心间叹了一口气,忍不住狠狠瞪了她弟弟一眼。
赫连诩只是有些漫不在乎的眯起眼睛来笑。
然而,许都公主和元符帝的会面,却有些出乎意料的不痛快。
许都公主自从见了阳光下水珠里的赫连诩后,一直有些神不属思,然后对于任何事情,似乎也想象得更为梦幻。
对于出嫁四大家的议亲,她似乎也觉得,她是比想象中做出了更大的牺牲。
为了沧浪,她可是牺牲了最真最美的少女梦,可是彻头到尾牺牲了爱情的向往呀。
所以她觉得,父皇在某些方面体谅她,补偿她,也就更应该了。
哪知元符帝全然不这么想。
午后醒来,大约是春睡慵懒,本就带些不爽快的,听到许都公主是为婚事来的,好像还有些不太满意。
元符帝就拉下脸来。
关于许都公主的婚事,元符帝并不是未曾深思熟虑。
但是,许都公主与中州四大家联姻,这却是宵风真人一力的主张。
元符帝明知这个主意不差,对沧浪有好处,但他就是不知为了甚么,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他可以亲近中州,可以宣布一系列国策,可以号召举族人向中州靠拢。
但这些不见得就代表着,他完全把自己视为中州原住民一样的人了。
他潜意识里,总是记着自己的血统,总是知道,自己和中州人是格格不入的。正因为明知是如此,对于那些冥顽不灵固执己见的沧浪原有权贵,他表面上不赞成,甚至予以呵斥,心里却是默认的,就比方他对于皇后家族的一向宽容甚至纵容。至于在保持纯正血统上,更是做了多多遮人耳目之举动。
元符帝认为他所做的一切,并不是要抛弃他自己的传统和血统,只不过是对于弱势群体的联合,是为大局着想,就似是家长为了管好一个家,对顽劣的邻家寄居的孩子多点点温和。
但那些个毕竟还是孩子,比他小,比他弱。他高兴了才分给他们一杯羹,他是大方了才对他们一视同仁。
如今却要把最重要的一个女儿,嫁给四大家,非但如此,还要主动允诺给出一个皇子的亲事,这就把事情变得好像是他放低了姿态,去讨好寄居的孩子了。
他始终是认为,对中州原住民的重视和款待,不过是尽显他王者气度,更能因此而凸显居高临下的地位。
难道这些人能和他有平等的身份等级吗?难道真的需要放低姿态到如此地步吗?
但宵风真人暗示他,确实如此,他必须做得更好,姿态必须放得更低,他要和他们联姻,进行平等关系上的修补。
元符帝从大局出发,终于接受了宵风真人的暗示,但这并不代表他会为此感到愉悦。
另一个层面,事情已经够烦心了,他当然不希望涉事的儿女们,对此表示出什么态度,那可就是对他的质疑啊。
结果,对这事,想象中脾气暴燥的儿子倒是看得很开,从头到底云淡风清,向来乖巧精灵的女儿倒来寻他的不是了。
他象是被人当场撕开遮羞布似的好生难堪,岂不生气。
“此乃国事,朕意已决,女孩儿家休得多言!”
许都公主怎么也没料到,父皇的回复会是这样硬梆梆,不容商量,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可她,不是来反对的啊!她只是要父皇看到,她为皇家做出多少牺牲和贡献啊!
许都公主心里陡然凉了。
看来,她是把自己看得太高了吧,在父皇心里,她和丽姿皇妹真是没有太两样吧?都只不过是一件可以用的工具而已。
许都公主的眼泪在眼眶里转来转去,看元符帝面色不善,始终不敢落下来。
她一时也不敢走,只得眼看着清河妃子和赫连诩姊弟两个尽心服侍元符帝。
元符帝的脸色,渐渐变得好看多了,身体也放松下来,握住清河妃子的手笑道:“据国师言讲,朕这身子只要二十一天的休养,便可恢复如初。到时妃子当可不必如此委屈。”
这里面的调笑意味甚浓,清河妃子微微红了脸,夺手不语。
赫连诩却笑着道:“皇上龙体安康,便是我姊弟衷心所愿。”
元符帝甚是欢畅的哈哈大笑。
日色将斜而未斜,阳光已经没有那么好了,风吹上身,也有些冷意。清河妃子便问:“陛下,是否回宫歇息?”
元符帝刚点了头,内官传报说太子来了,于是复又坐下。
清河妃子现出犹豫之色,站起来,似乎有要走的样子,赫连诩拉了她一把,施以眼色,清河妃子想了一想,没再坚持。
不一会儿太子来到,先向元符帝请安。
太子二十二岁,完全长成了一个青年,已然不复少年时的怯弱之状。
这大抵也是宵风真人的功劳,他收了太子为徒,这并不是就挂个虚名儿而已,七年来对太子进行了多方面精心的教导。太子虽然可能不如雪汀那般惊才绝艳,但倒底也是发生了好多向好的变化。
谈吐、性情、待人接物,有的时候还留着点落人口实的与众不同,但已经改善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