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汀眼睛微微一眯,诧然追问:“没找到人?没有找到他的娘亲吗?”
廖迨点头,把他听来的向雪汀大致描述了一遍,他所知也不多,三言两语就说完了。
这答案有些意外,雪汀却不如何惊奇。
不知怎样,她总觉得从遇狼袭,到南宫颐现身,这整个过程就是意外的。
就算要去红枫林那段路偏僻了些,就算有狼故事,可怎么说碰就碰上了呢?
要知道景福寺差不多是在山外,这种地方是该没有狼的才对,这也是雪汀同意跟着廖迨胡闹的真正原因。
心里觉着并没有危险,她也想小孩子玩耍更自由一些。
所以,狼袭本身就是意外;七岁的男孩及时现身,更重要的是他竟能独力杀狼,亦是意外;如今招福庵寻人,他传说中的母亲失踪不见,又一个意外而已。
意外多了,就不象是意外了。
雪汀一回头,见着了自家的美人娘,俏生生立于廊下瞧着两个孩子,却不知站立多久了。
雪汀立刻扬起笑脸,向着廖明廊跑过去:“娘亲!”
廖明廊弯腰,把小女儿柔软的身体拥入怀里,笑吟吟瞧向廖迨,后者脸上大见惊慌,局促得手脚不知往哪儿放。
三个月前闯下了祸,小霸王就有些畏惧这位美丽胜常人的姑母,今儿说来又是自己胡闹,做哥哥的未曾照顾好妹妹。他怎么不慌?
廖明廊在这里静立了片刻,两个孩子的对话她也听清楚了。
廖迨那孩子所特有的雄心壮志,雪汀真诚的夸奖,都让她略感欣慰。
尤其是雪汀的形容表情里,没有受到惊吓的后遗,让她彻底放下心来。
她也不想要孩子多么具备雄心壮志,与众不同,遇到这么可怕的事,没给孩子留下心理阴影,这就很好了。
“娘亲,我想看看小哥哥。”当着长辈的面,雪汀收回“南宫小公子”的叫法,宁可更稚嫩一些。
廖明廊微笑:“好的,娘亲也正要去呢。”
侧头向廖迨微笑:“阿迨,一起去吧。”
廖迨正自慌神,听见这声温柔的招呼,喜不自胜,这下可是彻底没了负担,蹦蹦跳跳跟在后面,一时感到对那黑衣男孩的牵挂达到沸点,跟着廖明廊边走边问个不停,伤得怎么样,有醒过么,吃过些什么?
廖明廊微微有些好笑,温言答道:“小公子一直未醒。不过,我这两个时辰也还未有再探望呢,正好,咱们一同去。”
男孩仍旧未醒。
不过,他身上的伤口都已清洗过,包扎起来,衣服也换过了。
廖迨的身材和他差不多,给他换上的是廖迨一套相当宽大和舒适的衣裳。
男孩静静躺卧着,不见独力搏杀时的生龙活虎。
雪汀歪着脑袋,怀有十二万分好奇仔细观察着他。
首先映入眼帘第一个观感,是这孩子美,太美了,美而近乎于妖。
廖家能有“第一美人”廖明廊,基因自是极好的,廖迨生得就极为出色,墨眉星瞳,鼻梁英挺,一点点桀骜越发衬得英气勃勃。
可是,这个男孩更加好看。
他阖目而眠,睫毛极黑极长,宛若蝶翼,累了,逗留在他美好狭长的眼线之上,一个小小的弧度。
黄金比例之下,他的鼻梁,樱花般略略苍白的唇,轻抿无限性感。
肌肤雪白,雪汀好想去到外面采摘几朵栀子花来,和他的肤色相衬,恐怕都分不出何为肤白,何为花白。
脸上手上均留下几处青红擦伤,最显眼的是在他额头上,贴了好大一块雪白膏药。可所有那些伤痕都并不突兀,更不狰狞,甚至在他美貌映衬下,如同幻象般的美丽,就象是艺术品上的点缀。没有固然好,现在有了,也是合适的。
“……”雪汀无语凝噎。
一个男孩子,美貌成这样,长大了不知是怎样的祸国殃民呢。
雪汀有强烈控诉的yù_wàng:上苍不公!
廖明廊摸摸小孩的额头、手脚,试探他的脉搏、心跳,又安静倾听他的呼吸,最后啼笑皆非得出一个结论:“他的伤是没甚么了,嗯……看来是太累了,他睡着啦。”
睡着了?雪汀瞪大了圆溜溜的眼睛,仔细一听,可不是,有细微然而平稳的呼吸……呃,鼾声!
这个结论让廖迨也大为意外,忍不住哈哈笑出来。
廖明廊怕他还会有什么出格举止,比如把好好沉睡的人儿叫醒什么的,轻轻一拉小霸王,悄声说:“一个人又紧张,又疲累,又有伤,睡着了……是很正常的。我们走吧。”
廖迨想想,他回来也睡了一觉,雪汀睡的时间更长,那么亲力亲为杀狼的小英雄,这会儿需要睡眠也是很正常的。
于是他一脸严肃点点头,没有作怪,随同小姑姑退出房去。
雪汀落在后面,心里还是有些惊异,忍不住一回头。
床上轻轻打着鼾的男孩并未有任何动作,只是,双目极快地微睁一线。
与雪汀恰巧四目相对。
那双眼睛,那道目光,……眼如墨潭,无边无际,眸光如电,惊神闪亮,便在霎时之间,欲将她卷入那暗黑沉沉、冰雪冷彻的永夜之中。
雪汀微微打了个哆嗦。
廖明廊走在前面,却是未见,察觉雪汀落在后头,便在房门口驻足等她。
只见玉雪可爱的五岁女娃一脸凝重,思考人生。
廖明廊轻轻笑了出来。
她的女儿,自打落水脱险以后,常常就有些异于平常幼儿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