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句虽然是夸奖,可那语气,带着居高临下。
风陵长公主以皇室之尊,用居高临下的语气来赞赏一个女子,理论上,是没有什么不当。
廖明廊听了,却极为不快。她觉着那不是居高临下,而是轻蔑。
廖明廊没有太多遮掩她的不快,脸上神气淡淡的,仅仅是避席而起,向对方端端正正深鞠大礼,却一言不发。
处此情境之下,陆老夫人也不得不站起来,向风陵长公主见礼。她对长公主的礼仪,那就恭谨周到多了。
风陵长公主听到她自呈身份,便也与之交谈数语。
然而注意力,很明显的放在廖明廊身上。
风陵长公主始终不说所来何故,廖明廊也懒得问。
但见公主索性有长谈的兴致,便暗示了知客僧,重整宴席,她听着长公主与颇为健谈的陆老夫人交谈,并不插言。
反正这是在寺庙中,又不是什么正经场合相见,她不失礼数就已经很好了,隆重招待是和尚们的任务,和她根本无关。
至于廖迨,早就装死了,睡眼朦胧的让人抱了出去。
一出宴厅,廖迨立刻神采奕奕,哪还有半点睡意。
风陵长公主来了!
风陵长公主是南宫鹫的正妻!
然则风陵长公主就是南宫颐的嫡母!
廖迨非常兴奋,尽管不明白兴奋从哪里来,他撒丫子就往他们居住的精舍院落奔跑。
这边南宫颐刚刚说完些什么,两个小孩正在大眼瞪小眼。
雪汀实在不晓得对他的奇葩经历能表示些什么,瞪了一会眼之后,她下意识地想要改变话题,伸手指指炉火上烧的瓦罐:“这里面是什么啊?”
南宫颐望着她,黑漆漆的眼眸里微露一丝笑意,慢吞吞地说:“你很想知道吗?”
“我……”雪汀瞅瞅冰山男孩眼里那一丝古怪的笑意,再瞅瞅这只无缘无故多出来的丹炉和瓦罐,背上触电般掠过一阵寒嗖嗖的颤栗,“好吧,我也不是很想知道哦。”
男孩没有理会她有些狼狈的回答,眼睛转向丹炉那边,目光停留在瓦罐之上,听着从它内部传出来的沸腾声响,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这是我昨晚特别冒险出去拿回来的,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多此一举。”
雪汀带着无辜的神情望着他。每当她不解但又找不出太过适合她年龄的语句时,她就会这样,假装白痴不会是她这个身体的年龄的错误。
南宫颐一伸手,将丹炉上瓦罐的盖子揭开。
里面燃烧沸腾着的东西立刻展现于雪汀眼前,原来是一瓦罐骨嘟嘟的黑色汤汁。
黑色的汤汁里,另外有物翻腾,看不清楚。
南宫颐一边做着这些,一边提问:“你知道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吧?”
雪汀想了想,点头,但很快摇摇头。她还是不大确定。
南宫家族内部很显然在发生着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南宫颐就是这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所集中的目标。
为此,他从出生到现在,不得不选择一次次的逃脱和自保。
而这次,他千方百计成为廖家小恩人,留宿于廖家的势力范围,终极目的当然就是为了想要寻求庇护。
然而,不得不说的是,即使他于廖家有了救命之恩,他所想要寻求的仍然是很困难的任务。
庇护他,把他藏起来,保护起来,如果仅仅是在一次偶发行动中这样做,也还罢了;然而,当这种行为等于是让廖家参与到南宫家族的内部矛盾,事情就无限复杂和放大化了。
一旦参与进去,就等于主动做出了选择,站在南宫家族内部矛盾的哪一边。
这种选择,不但关系到南宫家族,也会关系整个廖氏家族的前途,甚至与廖家未来政治命运息息相关。
如此敏感的立场抉择,别说她一个五岁娃儿,恐怕就连她母亲都是无法做主的。
南宫颐似乎并不需要等待回答,他在丹炉旁边抽出两根细长的铁扦子,就象是筷子一样。
举着铁扦子,往那汤汁里捣了两下,发出颇为清脆的声响。
雪汀皱一皱眉,这瓦罐里的东西,与铁扦子相撞发出的声音,似乎表明它不是一个软物体。
那会是什么?把另一块铁放进去烧吗?
“关键在于,”南宫颐继续不紧不慢地说,微微冷笑加深了他的不屑,“我不是来寻求庇护的,只是想来谈一笔交易的。可是你们家的反映,也太让人失望了。”
雪汀知他所指是俞氏避走。
俞氏的避走,确实是一个相当令人不以为然的选择。
现如今,雪汀是搞清楚了,南宫颐本身带着目的才来找到廖家的。可俞氏避走,她根本就是才听见了南宫颐的来历,甚至都没有弄清楚南宫家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就选择了跑路。
任何人都看懂了,这种跑路,她是怕和南宫这个姓氏牵扯上任何关系,怕因为南宫而惹到更大的麻烦——比如朝廷。
别说是参予进南宫内部事务了,她选择的根本就是息事宁人,明哲保身。
或者说,这是一个懦弱的、没有远见的人或家族,才会做出的行为。
如果是一个想要锐意进取的家族,根本不可能想象会有这种选择。
俞氏的做法,只能说廖家会进一步走在下坡路也就是很明显的了。
雪汀心头随着南宫颐的话而起伏,思绪连翩,但她仍然保持着沉默。
那是俞氏,当家大娘的选择,就连廖明廊对此也无法置喙的,她就更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