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如此的绝美景象,在场并无人有闲情欣赏。
齐氏情急下出手,本意是阻止不在伤人,因此她的剑势不急,可是这种不急,在廖明廊五指舒展之下顿时就变得急了,每一剑所指,都似有一张小范围的网,密密层层裹住了剑势,四处受困,无处可去。
“嗤,嗤——”
轻微几声,剑气涣散,已经不成招式。
廖明廊手指轻弹,弹中剑身,齐氏虎口剧震,再也握不住袖底剑,剑如白练,脱手直冲向天花板,“叮”的轻响,牢牢钉住在头顶横梁之上,犹自微微抖动不止。
廖明廊力道用得正好,弹飞了剑,再把齐氏逼得退了三步,一时间齐氏胸口气血翻腾,竟是说不出话来。
目睹这瞬间分出了胜负的廖冽,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没想到从不出手的妹子,竟有如此底蕴和应变。
他不但错估了妹子的性情,尚且看轻了她的能力。
齐氏却是发了愣。
齐氏出身寻常,着实有着几分才情,要不然也无法嫁入廖家这等门墙。
她向来自视甚高,颇有几分瞧不上俞氏行止,对这个被休弃回家的小姑也同样不以为意,这时跌坐在椅中,脑海中一片茫然转过一念:“唉,她盛名不堕,她嫁入数一数二豪门世家,……身败名裂也还被人当眼珠子似的宝贝着,……那可、那可不仅仅是由于出身啊……”
廖明廊化解齐氏的剑招,右手便稍微松懈,俞氏得了机会,赶忙再次出言提醒:“你……你敢这么对我,难道不要女儿了?”
廖明廊冷笑,她女儿落入兄嫂掌中,自是居于劣势,但她既然出手,说明这种劣势还不足以使她让步太多,俞氏翻来覆去便这一句话,太也落了下乘。
她凝眸注视俞氏的脸,往常清柔含愁的目光,如今便似是一柄明晃晃的小刀,一刀一刀,切割着俞氏仅余的胆魄,待把俞氏瞧得不敢同她对目相视,她才缓缓说道:“我说过了,你有何用,先杀了你,我和大兄自然还能谈。”
她的目光越来越冷,而俞氏能明确感受到的是,廖明廊扼于她喉间的手指,亦是相同的越来越冷。
如果说刚制住她时,这手就象一只烧红的铁钳,滚烫如火,这时已是化作千年寒冰,偏偏俞氏觉得困于其间,就象是困于千层万层的冰牢,还是一般挣脱不了。
廖家的主子都集中在前厅,彼此从言语到行动的冲突,哪里瞒得了大家族的下人们。
这时候,厅外已经看似散散无秩序的聚集起很多人,有管事,有护卫,也有普通的下人。
但他们都不上前,只是呈扇形一般虚虚包围着出事的厅堂,谨慎保持距离。而原本当值的下人们,更是站在他们应该出现的地方,敛声屏息,仿佛天塌下来他们都不会主动关心。
绝不好奇,绝不打听,绝不交谈,绝不轰闹。
只不过一双双眼睛都是带着风瞟来溜去,一双双耳朵都是尖尖的竖了起来。
风吹草动,一点一滴,无人不关心。
廖冽自从齐氏出手被逼退后,便一直断续在咳嗽,他刚刚吐了一口血,走岔了气,这会就算咳嗽也是咳得有气没力。
勉力抬手,低低叹道:“罢了,罢了。……叫重福来。”
廖家大管事是廖显安,主要负责对外,而内务的管家,则是重福。
他曾是廖冽父亲的僮仆,但甚至曾经受过廖道徵的亲自指点,可谓廖家“三朝老臣”,其举足轻重,实际远超廖显安。
由于廖冽很多事情有心无力,很多事情是由重福一手安排的,故此,重福虽是个连姓氏都无的老仆,廖家堡上下无人敢于对其有半分轻视。
这会儿廖冽最为后悔的就是,为什么会大意至此,没让重福在厅内守着,不然,或者事情尚还可收拾。
廖明廊倒是未加多想,重福是大兄身边第一要人,绑架雪汀这么重要的事,由重福亲自出手,也不算奇怪。
果然,重福身形很快出现,但没进厅堂来,只是垂手立于阶下。
廖冽咳了一声道:“你亲自去,把雪汀小小姐带来。”
重福默然,随后欠身离去。
廖冽又苦笑着向廖明廊道:“好了,我把雪汀找来,三妹,你能不能先放开大嫂,咱们坐下再谈。”
廖明廊没有说话,低着头,心里有一股浪潮在涌。
她听得清清楚楚,廖冽刚才说的是“雪汀小小姐”。
雪汀的身份,特殊而敏感,但在廖家,由于人丁原本不算太旺,廖明廊无论如何都还是廖家最核心的主子,有她护着,无人敢于轻视雪汀。
然而,下人们平日的言语态度不敢轻忽,和雪汀身份的敏感性,这是两回事。
最典型的,就是廖冽这一声“雪汀小小姐”。
廖家男丁只有廖迨,而姑娘极多,有超过十个,廖冽廖冲未分家,是统一按照年纪来排行的,却只有雪汀,生在廖家,长在廖家,一直不曾入了廖家的排行。
廖明廊的女儿,廖家三小姐亲生的女儿,一直就这么糊里糊涂的,长到了五岁。
廖明廊心头如割般的剧痛。
她,真的是个不趁职的母亲啊!
不由得想起景福寺所见一幕。
在归途中,她于廖迨和雪汀两个孩子口中得到了更多一些的描述,虽则语焉不详,但足以使她明白事情的全部经过。
作为一个母亲,并且作为一个单身母亲,廖明廊关注的重点自是未曾放在南宫家族斗争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