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蔼若数了数,这群人共是八个,其中至少一半脚步轻健,身负武艺,其余几人则脚步沉重,不会武,包括那名具备拍马屁神功的内侍。
既然判断这些人有皇室里的人,那么其中有身怀武艺之人也不为奇怪,一定是要有保护人的。
宗蔼若还听出来,他们笑笑闹闹,但实则很有规矩的,分尊卑和先后,纷纷席地而坐。
很容易判断有一个为主,因为其他人都不怎么靠近,估计不敢与之同坐,同时避免身上的水溅到此人。
宗蔼若透过石缝悄悄看去,见那为首之人身形高大,一部络腮大胡子,似乎很是雄拔,山洞里光线不足,看不清面貌。
只听有人笑道:“主子爷这次带来的礼物可惜搁着了,若是带了青莲帐出来打猎,就不怕雨了。”
并不是人人都知道这人在说何物,便问:“青莲帐是什么?如何就不怕雨了?”
这次是内侍代答:“主子爷这回带来的宝物,件件可都是天下奇珍。这青莲帐奴婢亲眼所见,握起来只得手心一团,一旦张开,无论风雨都不得袭,真是神奇之宝。”
人人吃惊,半晌一道声音期期艾艾道:“这般宝物,……这般宝物,……就这么平白送了那人?”
那位“主子爷”一直没开口,这才轻轻一笑,说:“这不算什么,身外之物,先生若肯收下,才有价值。”
有人反对:“这还不算什么?我连听都没听过!”
有人夸誉:“我沧浪内库富有天下,包容万物,天底下也只有主子才能随便拿这般宝物赠人。”
有人不服:“就算内库的宝物,平白送人,我可真有些舍不得。”
忽听一道清拔的声音道:“比起天下九鼎,区区青莲帐,确实不算什么。”
这句话过后,山洞里又是静了下来。
宗蔼若暗暗吃惊,她原想着是遇上了沧浪的皇室宗亲,可这番谈话非比寻常,那位“主子爷”的身份,只怕远非一般皇室宗亲可比。
“难道我竟然遇上了元符帝?”
元符帝在位至今十六年,令名远近颂扬,道是难得一见的雄才贤主。
沧浪由蛮族建国,迄今近百年。上一代废帝秦生少有的残忍暴虐、荒淫好杀,宗室备受其害,共推秦恝弑兄登基。
元符帝秦恝即位之后,休养生息,整顿吏治,重视农桑,推行中原之学,把废帝在位败坏的根本一一抢救回来,沧浪如今内政清平,国富民强。
铁颜南宫鹫一生横行,所向无敌,晚年便是攻打沧浪吃了大亏,一战退回江南。
也是由于如此,南宫鹫不得不收敛篡位野心,含恨离世。
但据南宫鹫攻打沧浪之后的说法,是那位以文治国的元符帝实是心怀天下的雄才霸主,随着沧浪国力日盛,必然会对铁颜开战。
宗蔼若怎么也没想到,她竟会在长意岭巧遇到这位传说中的雄才霸主。
暴雨无事,话题显然是在随便进行着的。
稍静之后有人道:“主子爷,我可不明白了,那人如此高傲,主子爷都来了三回了,他居然敢避而不见。咱们沧浪兵强马壮,还非用这样一个人不可么?”
“噗嗤”一笑,那内侍抢着道:“贺……爷,哪里是三回,咱家主子爷连续来紫岩峰,这已经第九个年头了。”
这名内官很年轻,二十七八岁,听他的意思,应该是很小的时候就随身侍候了,所以旁人弄不清楚的事情,他大都有数。
原先提问的人吃了一惊,失声道:“九……九年了?”
那位主子爷慨叹道:“是啊,一转眼九年了。”
这话引起不满,一人冷哼道:“主子爷,臣……那个,在下也想不明白,不过是一个沽名钓誉的南朝人,说得动听是叛出家族,搞不好是家族废物,被赶出来了。在长意岭紫岩峰一缩就是几十年,号称隐士,却又传师授学广收学徒什么的,哪里隐了?其他事情什么也没干,就这么出了名,总之我觉得不服。”
那主子爷道:“你不理解他。我曾和他深谈,天下十分,八分丘壑在先生心中。”
这评价实在太高,便有人应和笑道:“是啊,定是有所长的,只是你我粗鄙,看不出来。君不见前番南宫鹫北伐,请他出来谈了一席话,南宫鹫也是立马想要聘他,为他所拒了。”
主子爷的意思十分明确,那些人不敢违拗他,陆续都说了一些好话,但大都为浮夸之辞。
主子爷听了一会,忽问:“赫连,你怎么看呢?”
一顿,早前那条清拔嗓子开口道:“主子爷英明。”
众人只道他也是拍马奉承,没有新意,不料此人接下去又说:“依我看,主子爷这次入山相邀,很可能会请动宵风真人。”
宗蔼若听这群人谈了几句,就猜到他们所谈那人正是她的师兄宵风真人,这倒也不稀奇,她那个惊才绝艳的师兄,几十年隐居在紫岩峰,并不刻意隐藏锋芒。
若是元符帝一直无视,元符帝哪里还谈得上是什么心怀天下的雄才霸主?
她所惊疑的倒是这条清拔嗓子,总觉“赫连”二字好生熟悉。
“赫连?赫连?”
姓赫连,当然是异族之人。说话不多,每次开口,都有自己的主见,紧跟在“主子爷”身边,显然是被看重的人物。
有人笑着道:“赫连兄,果然也不愧是一方霸主,你和主子爷,可真谓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有衣袍之声,那赫连掀衣跪倒:“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