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风真人最是震惊,快步上前,把她抱至火堆边上,快速揉搓着小丫头冻麻木的手脚,端详着她挂着两行冰棱子眼泪但是已经没有任何表情的小脸,皱眉问:“你一个人么?怎么跑过来的?”
暖了好久,雪汀才哇的一声哭出来,心里却知她来对了。
阿幂和她形影不离,师父却只字不提,那是非常清楚阿幂的去向,雪汀心头巨大的担心稍微有一点点放松。
于是越哭越是大声,把这些时日来被所有人、所有事物所抛弃的委屈和恐惧,一股脑儿都化在这场嚎啕大哭之中,反正她才五岁,她有特权。
宵风真人显然是手忙脚乱,笨拙的拍着她背,哄不好小女孩子,非常困难地抬头寻求援助,目光所到之处,同座的大老爷们一个个赶快乖乖低头挖脚丫子,给他来个不闻不问。
好在雪汀的眼泪开闸以后仍会自己关闸,把心头最堵最闷的那一块哭出来,抽抽噎噎,却是渐渐的平静下来。
只是仍不能彻底放心,仰脸凄凄地问:“师父,阿幂是不是九襄人?”
宵风真人一怔,想了一想道:“阿幂是蛮族。他具体是哪边的人,不好说,我也不知。”
雪汀紧追着问:“阿幂还有故国么?”
原来小女孩子是担心这个,宵风真人了然地笑了起来:“不,阿幂早就没有故国了。你为什么这么问?”
雪汀咬着唇,眼里有泪,还有很多想要倾诉,或者说想要问个明白。看着营帐有那么多人,欲言又止。
阿幂眼睛是紫色的,发色也非纯黑,五官倒是并不深峻,从这些特点来看,阿幂出身蛮族无疑,但只怕已经是与汉人融合过的混血儿了。
他自从来到盛城以后,神色就颇古怪,眼睛里总像是藏着什么深刻的往事。更让雪汀担忧的,是镐阳城外的那天,赫连渊和阿幂奇异的眼神对视。
那种眼神,自然是有原因的,阿幂和赫连渊认得,且颇有瓜葛。阿幂只是一个奴隶,他怎么会与九襄的皇族产生说不清道不明的瓜葛?阿幂只是一个孩子,是谁能那么忍心给他手足间锁上镣铐,并且让胡皇后那样的切齿痛恨和诅咒?
宵风这时的回答,让她担忧略减,可是,阿幂的身世更神秘了。
宵风真人拍了拍她的脑袋:“好了,你这小人儿,不要想太多,我告诉你吧,阿幂是为你离开的。他不告诉你,可能是怕你担心,可你想得实在太多,我看是适得其反,更担心了吧。”
为了她?雪汀眨着眼睛,为了她才离开?可她有什么事情,会让阿幂这样中途离开呢?
想要再问,却看到了宵风真人有些神不属思的模样,眼光一扫,更是注意到营帐中气氛的肃杀。
雪汀小脸一红,猛然意识到刚才自己做了什么,她是用自己小孩的特权多么无理的打断了师父他们的正事。
这可是军中,是在战前,自己这么突兀的闯进来,打断他们商议大事,那可能是随时随地决定十五万大军前途的重要会议啊……
她一定会写下一笔黑历史,说不定会让军中多一条诸如“军中绝对不可以带小孩”这样的规矩。
“师父,对不起……”她结结巴巴的说,小短腿似乎是想从宵风身上爬下,但呼哧呼哧的模样好不难看。
一帐的人顿时轰然大笑起来,即使有人还恼恨于这小丫头来打断了进行中的议事,看到她狼狈又可爱的模样,也恼不起来。
宵风真人笑着道:“你知道就好了,不过不能再一个人回去啦,要么听叔叔们商议大事,要么乖乖睡一觉,等我议完事带你回去。”
哄小孩的宠溺语气,雪汀撇撇嘴,不过这倒也符合宵风真人一向对于这徒弟的放养风格。他收了这个小徒弟,但是似乎无意亲身教她什么,而是总让她自己看、自己听、自己学,如果雪汀在他身边,那就适当进行一些开导,主要是思路上的开拓。
这会儿营帐开会本没有带她,但她既然跑来了,宵风真人也就把这个视作一个让她学习的机会了。
雪汀乖乖地点头,宵风真人没把她放下来,她就缩在宵风怀里听,听了几句,不觉大奇,这帮糙爷们躲在营帐的火堆边上,居然在舒舒服服地商量着,招募了多少歌者,还有哪里哪里的歌者好,有什么优势。
有几个年轻将领谈起某名优异的歌者就显得兴高采烈。
关于这个时空的歌者,雪汀还是在上次宫廷宴会时方知一二。
沧浪原本是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善于歌唱和骑马,对于他们来说,歌唱不仅仅是抒发内心情感因而作为一种娱乐,它还是一种文化传输工具。
这是由于游牧民族大多不识字,有些小型的部族比如沧浪前身,甚至都没有自己的文字,因此他们在传递消息时,为怕传递出错,便把一件事情编成歌儿来唱,因此传递信息的使者往往艺摺
歌者的身份是奴隶,但是,他们在蛮族里占据的地位却颇是重要,他们既是传递信息的使者,又是为蛮族贵族带来欢娱的文化精神传播者。
但是沧浪立国百年,以歌者传递消息的例子已经很少,歌者沦为只供贵族欢宴的工具,从这方面而言,地位是更加下降了。
然而,雪汀却听见宵风真人们在把歌者当成一件大事讨论,看样子,已经招募了好些个了。
“再过两三天,歌者齐全了,就能正式开始进行了。”这是范元,眉开眼笑的说着,一边说,一边手里仿佛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