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筝坐着皇帝亲自吩咐让内务府拨给她的轿撵出了宫, 到了秦府门口下来,换了小轿撵,一直到立德院。已经有半个月秦筝未曾回来过。立德院萧瑟了一些, 其他没有太多变化。
今日朝中没有早朝, 秦老爷子请了半天假, 等秦筝回来。秦家人全都挤在了立德院的正堂里头, 坐满了。
秦筝进来时, 长公主不由得迎了上去,望着秦筝圆润细腻的脸庞,神采飞扬的神情, 慈爱的目光落在她全身, 细细描绘了一番。慈母心切, 秦筝也顾不得什么家礼国礼, 直接给长公主行礼了。
长公主不等她跪下, 就扶起了她, 伸手摸了摸她金簪上燕踏云的细润处, 是好工艺的精细簪子, 内务府里头倒是用了十足的心思, 宫中人能如此对她,确实没有受到亏待。
与秦老爷子和秦老夫人行了家礼,拜见了长公主和秦驸马, 秦筝对着白蕊点了点头, 却见白蕊眼角一丝泛红, 她掩下内心的疑虑, 才发觉白蕊的长裙穿在她身上有点松松垮垮,好上去像是瘦了不少。
秦老爷子问了几句秦筝在宫中的处事,只赞其不卑不亢,不坠秦家家风,这才背着手往衙门去了。
秦老夫人见秦老爷子走了,秦驸马也赶紧告退了,挺得直直的腰杆子,这个时候才松软了下来。在秦老爷子面前,秦老夫人最近越发像老鼠见到猫一般,生怕一不小心,惹到了。
“我看筝儿倒是因祸得福,出落得越发标志了,到底是宫中的水土养人,想着当年长公主下嫁时的绝代风姿,如今筝儿身上已然有了五六分了。”秦老夫人开口虽然夸赞秦筝,可长公主听着却觉得过于谄媚,反而心下起了厌恶之感。
“老夫人说笑了。筝儿差点去了半条命,哪里是因祸得福。若是这种福气,我可不想让筝儿遇上,您若是羡慕,倒不如求着菩萨让了别人吧。”长公主心上都是怒气,她气自己去沁阳长公主的宴会,更气秦老夫人外家白家的那个白伯疏,听说进城的时候就乱了事,上次出门也惹了些事,说来说去,都是白伯疏惹的祸,却偏偏要她的女儿来承担。
秦老夫人自是听出了长公主心下的不快,到底是自家理亏,她只能吞下了。
两人这一番话,到底冷场了,秦老夫人也不想看长公主的脸色,只能说年纪大了,乏了,让她们退下。
秦筝跟着长公主出来,见白蕊埋头往前走,喊住白蕊,白蕊只是勉强对她笑了一下,就推脱说自己身体不太舒服,要先回去休息了。
长公主气闷地看着秦筝傻愣愣地望着白蕊远去的背影,心塞得很。一时却又转念庆幸,幸而秦筝是个姑娘家,若是个郎君,只怕依着这情分,都要闹着娶白蕊了吧。
“还不快跟上来!”长公主没好气地说。
秦筝吐了吐舌头,快步跟上。
进了凤鸾院正堂,长公主摸了摸秦筝的柔胰,顺手将花枝递过来的暖手炉塞她手里,又接过另一个暖手炉,才恨铁不成钢地数落秦筝:“你刚才哪里有什么郡主的样儿?!”
“娘!”秦筝摇头嗔怪地说:“表姐心思纯善,不是那等攀附荣华富贵之人。再说了,我知道娘您想什么,不过是想着老夫人也许会揣度着表姐赖上大哥,可若老夫人真要如此,哪里需要为了表姐来求我让表姐当侍读?”
“老夫人留个退路不行?”长公主凉凉地回了一句。
秦筝勾唇一笑,“别忘了,曾家姑娘更配大哥。再说了,大哥的亲事也要祖父看准了才行,娘您就少操心吧。”
长公主双手交叉在膝盖前,一副雍容华贵的优雅之姿,懒洋洋地抬了眼皮,“你倒是说错了一件事儿了,你这白表姐不简单。”
“怎么说?”
花枝替长公主递上了新茶水,笑着压低嗓音说:“郡主半个月未归可能不太知晓,秦府内院长公主与老夫人都管着,只是长公主管郡主和郎君们住的院子严苛些,其他院子不曾插手。听说表姑娘看上了邹家的郎君。”
“倒是亲上加亲,想必老夫人愿意的。”
“前儿老夫人私下里头知道了,倒是给表姑娘搭桥铺路了,不过啊,这事怕是不成了。”花枝后头这句却是慢悠悠地说了出来。
秦筝疑狐地看向长公主,“反正你都要知道。你出了事之后,秦老夫人先是骂了白伯疏一顿,之后到我面前求了好话,我心下气坏了,自是不答应,后头又去拦了驸马,缠得不行,没法子,我只能松口同意不送白伯疏回去,不过啊,出门得派着稳重的人跟着。”
“大前天,白家家书到了。白家全家老少妇孺都被丢进牢里头了。”
“牢里?”秦筝大吃一惊,“出了何事?”
“还能是什么事?”长公主双嘴皮子一碰,对这些个家族败落之事一点感触都没有,作为皇族之女,只要她活得好好的,只要不灭国败政,她秦家再怎么难都不会落到抄家的地步。
孟嬷嬷大步走过来,面容严肃地朗声回禀,“长公主,立德院那边闹起来了,老夫人晕了过去,您过去看看吧。”
长公主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见秦筝也要跟着,本想拦着,转念一想,又让秦筝跟着了。
到了立德院门口,听得一阵乒铃乓啷地响声,时不时还有几声婆子和丫鬟的尖叫惊恐声,再走近了,却听得小姑娘哭泣哀嚎声。立德院门口围着一群仆从,孟嬷嬷咳嗽了一声,其他人赶紧散去,生怕被罚。
长公主娥眉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