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先生闻声,疾步上前,发现杨玉华竟然神色木然,双眼空洞无神,带着一股子的死寂,文氏与他说话,也似乎没有听见般,不觉心下暗惊不已,没想到这件事对他的打击会如此巨大,有些无奈的暗叹息了声,决定把他先带回屋内再说,穿得这样单薄,在外面吹风,迟早会生病的,只是手才刚触及到他的手臂,杨先生立时吃惊的发现,杨玉华的身子竟冰凉无比,脸色不由得都变了,赶紧与文氏一起把他快速的带进屋里,安置到软榻上,盖上厚实轻软的绵被。
一屋奴才见杨玉华终于进了屋了,全都松了一口气。杨玉华自从接到圣旨后,人就变成这样呆呆的了,也不哭不闹的,就就只是把自己关在阳台上,任凉风吹着自虐,他们怎么劝也没有用,连老爷都亲自来了,也也劝不动主子,他们想尽办法让他回屋,都不肯,不言不语,不吃不喝的,让他们都急白了头,正担心着急,见到杨先生妻夫来了,立时就放了心。
“亲家老爷,您快劝劝主子喝口热汤吧,主子都呆在外面吹了一天一夜的冷风,什么东西也没吃,连口水也不喝一口,再不吃些东西,身子可怎么熬得住。”元春端着一碗去了油的鸡汤过来,递给文氏,满怀希望的看着文氏,声音有些哽咽的说道。
杨玉华平时对待下人一向是宽厚仁善,从不会无缘无故的打骂下人,即使是底下的人做错了事情,除了真的是大错,才会发卖了事,若是一般小事,最多只是罚些月银,少有打骂。因此整个‘一叶园’的下人对杨玉华这个主夫,很是爱戴尊敬。
“什么?你是说,三郎他没吃没喝的就这样坐在外面一天一夜?”文氏又是震惊又是心痛的瞪大了眼。
元春等几个侍儿都垂下了首,默认。
文氏见状。立时发了飙,“你们这几个是干什么吃的?主子胡闹,难道就不会劝着些吗?若是主子有个什么好歹,你们谁担待得起。”
若是换成了一般人。在秋末这样的冷天里,像杨玉华这般呆在外面一天一夜,早就承受不住病倒了,可是杨玉华不同,他几年下来。日日食用着稀释过后的灵水。身体比起普通人可是要好许多,就算再坐上几日几夜也轻易不会病倒。只是这事文氏不知道,才会如此担忧着急。
“亲家老爷息怒,不是奴们不劝主子,而是劝不动主子啊,二爷三爷还有几位叔爹,甚至老爷过来了,可是主子就像是没有听见般,谁也不理,水都端到眼前了。也硬是不喝一口,奴实在是没办子。”元春有些委屈的辩解道。
“好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先让三郎把鸡汤喝了,你们几个去快去找个大夫来,看看你们主子,在外面坐了这么久,别病了。”杨先生见文氏还想说些什么,抢先一步,打断了他,说道。
“是。奴马上就去。”元春闻言,没有迟疑的点头,快步退了下去。
“米儿,你让人烧些热水。给你家主子泡泡身子,缓一缓。”杨先生再次吩咐一旁的米儿。
米儿立时点头,快步离去。
杨先生吩咐完下人该做什么后,正要坐下来歇歇,就听见文氏大声的责骂声传了过来。
“你这个死孩子,你这是想干什么呀?这样糟蹋自个儿的身子。真是想要急死我和你娘吗?三郎啊,算爹求求你了,你张开嘴,把鸡汤喝了吧,三郎?”
“怎么回事?”杨先生快步过来,皱眉问道。
文氏见到杨先生过来了,便把没原封不动的鸡汤放到小榻边的小几上,手里捻着帕子,就哭了起来:“你这样不吃不喝的,到底是在惩罚你自个儿,还是惩罚我这个老头子啊?我的命咋这么苦啊,你这不孝子真真是在剜我的心啊。”
杨先生看到小几上那碗原封不动的鸡汤,也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眉头皱得更紧了,见文氏那又心痛又担忧,又着急,哭得撕心裂肺的样子,一股怒火不自觉的涌上心头。
“杨玉华,看看你这副样子,到底想做什么?我就是这样教你的吗?受到一点打击,就这样萎靡不振,不死不活的?若你真的不想活了,就干脆一点,从这楼上跳下去,一了百了,省得让你爹这般伤心,长痛还不能短痛。”
“奶奶,你这是干什么?三郎已经够难受了,你怎么能……”
“能什么?难道我说错了吗?他做出这般模样,怎么就不想想还有我们这两个娘爹看了会不会伤心难过?”杨先生这回真是恼了杨玉华了,没想到他竟然完全经不起一丝打击,以前真是太娇宠他了,她不禁有些后悔了起来,只想一次性的把他骂醒。
“你……”文氏不满的收了帕子,就要与杨先生理论,这时杨玉华却在听闻了杨先生的话后,一下子便清醒了过来,看着眼前的父亲,猛然扑进他的怀里,痛哭了起来。
“爹,呜……”
杨先生见了,不禁暗松了口气,总算他还听得进她的话。
文氏下意识的抱住了杨玉华,神情愣了愣,随之惊喜,“好好,哭出来就好,哭出来就好。”只要他肯哭出来,就没事了。
杨先生和文氏没有阻止杨玉华,任他哭,直至侍儿来报,大夫来了,杨先生这才出声劝住了他。
杨玉华温驯的让大夫看了病,大夫诊断过后,只说杨玉华只是因为长时间没有进食,身子虚了些,只需要吃些东西,连药都不必喝,就告辞了。
杨先生和文氏听了,不自禁的松了口气,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