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子虔满面的春风得意,坐在他后面的月夫人脸色就没有那么好看了。
准确的说,她简直要被气死了。她气得想要尖叫,想要不顾一切的起身离开,想要把手中的青铜樽狠狠地砸到那个叫雉琴的女人脸上。但是,她唯一能做的,只是勉强微笑着举杯对巫子虔道:“恭喜老爷又得佳人了。”
巫子虔微微颔首,对于月夫人识大体的表现很是满意。
巫青衿对于月夫人脸上几乎遮掩不住的妒恨也很是满意,算是没有浪费她花了三个铜贝的票价。
月夫人自被巫子虔领入府里以后就以家主夫人自居,她自认为自己距离家主夫人的地位也不过是差一个名分而已。事实也是如此,虽然巫子虔也时常带着美人回府,但是都要经过她的点头同意。
她也不是不知进退的,那些美貌的女人在巫子虔的面前也不过是个玩物罢了。
但是她却很少看到巫子虔这样认真的对待一个女子,这不能不让她心生警惕。
想到这里,她又恨恨的看着坐在下面的巫扬,佩姬与她也算是知交,竟然让她儿子在暗地里捅她一刀,这口气不出,如何咽的下去?
看到了自己想看的,巫青衿懒洋洋的起身,也懒得再与旁人虚与委蛇,径直起身对巫子虔道:“想来本座若是在这里,各位也是食不下咽,本座就先走了,诸位,尽兴。”
她的目光扫了一圈在座的所有人,便对目前还与巫子虔交好的人有了个大概的了解。除了天都城内一些官员之外,也就来了几个封地君候的世子,那几大世家贵族虽遣人送了礼,来的人却并不都是家族内的核心人物,这就足以说明一些问题了。
各大家族都还在观望,在揣测这场斗争中,赢家到底是巫子虔还是她巫青衿,确定了胜利者再站队,这是这些老奸巨猾的世家家主最擅长做的事。
他们不会雪中送炭,只会锦上添花。然而就是这种虚伪的帮助,在某些时候也能结成坚固的联盟,只要有一致的利益。
至于那几个君候的质子......
巫青衿在离开之时微微眯上眼眸,不经意的扫了一眼。不过是君候的弃子,被送到天都城的人质罢了,也没什么价值。
不过......在经过天枢君的儿子身边时,巫青衿收回了目光。曲西洲,天枢君曲尧的第六子,永远都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懦弱模样,被他父亲发落到天都城沦为人质。谁又知道这幅软弱无能的表象之下,却是天枢君最为得意也最为器重的儿子。
如果不是她先发制人,只怕巫扬此刻就已经在曲西洲的拉拢下成为天枢君的人了。
不得不说,天枢君能够谋逆成功,曲西洲在天都城内为他拉拢的人脉占据了一大半的功劳。
曲西洲,是个可用之人,遗憾的是,却不能为她所用。
巫青衿微微敛眸,带着自己的人大摇大摆的离开。
出得西苑,喧闹繁华的氛围顿时便被拉远,偌大的宅邸中,似乎也只有西苑是热闹的。
“你们先回去吧,我自己走走。”巫青衿拢了拢朱砂为她披在肩头的大氅,淡淡吩咐道。
朱砂和守宫对视一眼,转身离开。
曦邙犹豫了一下,被旁边的守宫拉着往东苑的方向走了。
浅灰色的天空上逐渐笼罩着一层云翳,细碎的雪花又开始飘落。
一片雪花落在巫青衿柔软的大氅上,又被人体的温度融化,转瞬即逝。
巫青衿恍若未觉的行走在青石小径上,微微仰着头看着满天散落的雪花。
她试图回忆母亲的模样,但是母亲的模样却在记忆里越来越模糊,就连留下来的几幅画像也逐渐消失在她的记忆中。
活过两世,她都记不住母亲的模样,唯一知道的便是,母亲曾经是天都城内最美的女子,七大封地的君候都纷纷前来求娶,而后来,她的母亲却挑中了巫子虔。
有些讽刺,有些无奈。
“下雪了,殿下还不去避避雪么?”忽然,一个清越的声音传入耳中。
巫青衿回头,就看到皇三十七子姬清莛正站在不远处的凉亭中,双手拢在衣袖里,秀雅俊逸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他站在那里,长身玉立,优雅高贵,继承了帝君的仪表和帝后的气质,又受到了最优秀的教导,算得上是以为合格的帝位继承人。如果是在鼎盛的时期,他即使做不了开国之君,也可做一位守成之主。
然而,却不是现在。
眼下风雨飘摇的大幽朝,需要的是一位锋锐如剑的君主,能够以自身之力,斩断一切窥探的目光,抹杀一切蠢蠢欲动的试探。
姬清莛太过良善,太过温柔,太过纯净,他连自己的姐姐都斗争不过,又如何面对各地君候的虎视眈眈,面对宵小之辈的明枪暗箭?
巫青衿微微摇了摇头,转身走到凉亭里:“殿下好兴致,这么冷的天气还出来赏雪。”
姬清莛闻言,勾起唇角看着她:“殿下焉知我赏是来赏雪的,或许我是来赏人的呢?”
巫青衿微微挑眉,隔着青玉面具打量着这位陌生的皇子殿下,戏谑道:“若是赏人,殿下可是走错了方向。方才殿中美女如云,那才是殿下该呆的地方。”
姬清莛望着巫青衿笑道:“那些女子美是美,却落入俗套了。殿下虽以面具遮掩,但是却美在风骨,不在皮相。我却更加欣赏如今的殿下。”
巫青衿不清楚姬清莛找上自己到底有什么目的,却依旧微笑着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