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是12月初走的,其时离过年已经不远了,虽然我们能够平平静静地将父亲悄悄送走,但我的心底还是很忐忑的。毕竟,我们家是个大家族,父亲的兄弟姐妹较多,能成年有8人之多,虽然在前几年走了两个,但仍有他的6个兄弟姐妹在,可谓人多嘴杂。
而且他们的脾气一向都不太好:有的性格很暴躁、喜欢骂人,总喜欢把别人说得一无是处,好象这个世界就他自己能似的;有的自私自利,奉行的格言是“我的是我的,你的还是我的”,这一点,我父亲深有体会,很多时候,他都得失去自己的合法权益,去成全他们的**,维护所谓家人的情分,而且,还得承认自己占了便宜;有的喜欢骗人,无论谁都敢骗,自己的兄弟姐妹、老婆子女都不例外,父亲在1992年的时间,就曾被他的三哥骗得很惨,还差点连工作都丢了。
父亲一直很能忍耐他的兄弟姐妹,认为“兄弟姐妹有今生没有来世”,所以,能够让的地方他全让了,能妥协的时候他都妥协了,以至于他的兄弟姐妹都认为他软弱可欺,他们总在给他不断地制造麻烦,获取他们想要得到的东西;直到后来,父亲渐渐地老了,对所谓的“兄弟姐妹”的情分渐渐看得很淡了,或者他觉得没必要再把他的传统观念和忍让的态度继续传给下一代,所以,他渐渐地疏远了他们,有的甚至已经十几年都没有再来往,即使街上见了面,大家彼此也都不相互打招呼。
别人怎么说他,他也不去辩解,用他的话说“嘴巴长在他们的脸上,他们爱怎么讲是他们的权利,我管不了,也不想管,是非越说越多,我自己问心无愧就好了!”,所以,对于他的兄弟姐妹的语言“攻击”,他总要退避三舍,从不去理会,也不去计较。
有时他们的话我听了都感觉很激动、气愤,就说:“父亲,他们那么恶劣地攻击你,你都还不击?是不是也太软弱了点儿?还是你根本不敢惹他们?要不我帮你出气气?”
我的性格虽然有点象父亲,该忍的时候我也能忍,但我的原则却与父亲截然不同:第一次我可以让你,我可以给你面子,让你耍横;第二次,我还让你,毕竟你是所谓的长辈,我可以再让你一次;但第三次你还耍横,那你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我不打你,也不骂你,因为我是文明人,但我绝对要用法律手段来制裁、惩罚你,我的一个长辈就曾被我告上法庭,让他既输官司又丢人,搞得他每次见到我都不敢抬头,有时,甚至在街上看到我,他都要绕边走。
听到我这么说,父亲也没生气,反而笑着劝我:“算了,有什么好争的?嘴皮子官司谁都打不赢,吵赢了又如何?还不是大家都丢脸?脱了衣服让人家数肋巴骨,不好!何必呢?算了吧!”
就在父亲病重时,他还在不断告诫我:“我的后事,你和你妈妈悄悄办完就行了,别管那些长辈他们怎么说,你要骂不还口,打不还手,反正你们问心无愧,苍天是能够作主的,别人怎么说都无所谓,你可千万别惹事啊!再说,那些亲戚也不是个个都坏,小一辈的还是比较懂事的,虽然有的也很蛮横,但大多数还是不错的,就是你幺爸家的几个子女,不也是很好的吗?你不是和他们也相处得相当不错吗?他们会理解你的!”
的确,我的那个幺爸的确不怎么样,不仅脾气大,而且又自私,什么都抢为己有,但他的几个子女都很好,除了大姐有时喜欢数落别人这点不好以外。
所以,我完全听了父亲的告诫,在父亲走后的一周内,我们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直到一周以后,我才去给那些长辈们一一赔礼道歉,说辞也都差不多:“爸爸走得很安祥、安心,嘱咐我和妈妈安静地将他送走,骨灰洒在西河湖中,之所以没通知你老人家,主要是因为你老人家年纪也很大了,身子骨也不太好,怕你太伤心了,如果你出点什么意外,那就更不好了;所以,没有通知您,请您老人家能原谅!”
每家我都是拎着礼物去的,毕竟我们失礼在先,我甚至作好了被他们羞辱的准备。
出我意外的是,他们的态度居然都很好,大都说:“哦,你们能够自己处理就最好了,只是没通知我,我没送老四最后一程,兄弟姊妹的情分我都没尽,唉,遗憾啊,唉,算了,可惜了,老四!”
有的还加句:“即使不想没通知我,也应该让我们家的小伙子去送老四最后一程嘛,可惜,真是的,唉!”
他们的心思究竟如何,我完全不得而知,也不想去乱揣测,难道他们真的觉悟了?还是觉得人都已经走了,没什么好再计较的?或者,大人不计小人过?不给我这个小辈一般见识?
走完了几家亲戚,我心上的石头终于落下了,毕竟有惊无险地过了他们这几关。只是,如何面对幺爸家的几个兄弟姐妹,那才是最重要的课题,因为,没通知他们,我实在说不过去,主要因为我们之间的关系比较好,又都是在一个屋檐下长大的,特别是老三,我们是同年的,关系又最铁,所以,感觉特对不起他们了;我甚至产生了过年的时候干脆出去玩几天、逃避他们追问的念头。
谁知就在我去向幺爸家陪罪的那天晚上,我接到了羽哥的电话,他是幺爸的大儿子,他的电话,着实让我感动,他真是个好兄长啊!
那晚我睡得较早,才晚上9点,我就洗了澡,刚爬上床,就听见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