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暖暖地撒遍整个天地,但卫府内却是一片狼藉,遍地的瓷器碎片,翻撒的粥汤糕饼,还有那些不断哀嚎的受伤家丁,以及脖颈处的刀刃,都让我倍感凉意。
“你若是敢动她,婵姬同样见不到明天的太阳。慕容翰,放了她,我可以让你走!”卫玠冷冷地说着,手中长剑顺势一提,那小依,不,应该是婵姬一声痛呼,却又很快压抑住,眼神里却是无惧之意,静静地看着慕容翰。
慕容翰大怒:“卫玠你敢……那我告诉你我也厌倦了我这个妹妹,我敢拿她的性命和你赌一次,你根本下不了这个手……哈哈哈,这女子我要定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他话一说完,我只觉得腰间一紧,人便跟着慕容翰离地而起,一个起落便蹿出了大厅来到了院外,他带着我如夜枭一般掠过墙头,脚不沾地的向着城外飘飞。
“慕容翰,你放开我!你这个无耻之徒!”
我在空中大骂,双手双脚不断地踢腾,奈何腰间被他的臂膀牢牢箍紧,上下都无法使力,这拳脚便成了花拳绣腿,根本伤不到慕容翰。
“老实一点,别逼我杀了你!”
慕容翰说着一掌拍在我的肩井穴上,我只觉得周身酸麻一片,软软地顿时无法动弹。
“慕容翰,你跑不出江夏!”
卫玠的身影在不远处闪现,而他身后一样紧追不舍的还有婵姬,她远远地跟在我们身后。
就这样,四人穿街过巷,很快来到了城门处,那守城的士卒见慕容翰手握钢刀狂奔而至,竟然不敢上前阻拦,远远地躲开了,任由慕容翰长笑着冲出了城门。
出城往北便是大江,慕容翰却转道向东,向着江夏城东青翠的群山奔逃,四周绿影重重,很快便进入了山地。
我扭头看向后方,卫玠素色的长衫已清晰可见,相距只有十余丈的距离,不消片刻便能追上挟着我的慕容皝。而那婵姬早不见踪影,想必是她已跟丢了。
又穿过一片密林,天光忽然一亮,前方一片开阔,竟然是一处隐在山林内的村寨。慕容皝气息浮躁,长途奔袭下来已到了极限。
“以你这能耐还想跑出江夏……你……”我虽然不能动弹,但还是能出言讥讽。
哪知慕容翰突然横移带我一起滚进一片低矮的灌木丛中,伸手按住了我的嘴,低语道:“不想死的话,就给我闭嘴!”
我心里气急,正要张口咬他的手掌,这时候耳畔却传来了嘈杂之声,仔细一听,女人正在疯狂的尖叫,男人却是屈辱的嘶吼,还有那一阵阵的充满了戏谑的哄笑,顿时让我愣住了。
这些声音我太熟悉了,那些北方的蛮族劫掠村庄时便是如此,那些女人是因为受到了侵犯而尖叫,那些男人是因为被当成了猪狗一般屠戮而嘶吼,那一阵阵笑声则是蛮人做恶时的狂笑。
莫非胡人已经打过了长江天险,在江南肆虐了?
想到此处,我更是奋力的挣扎,慕容翰见拿我没有办法,松开手对我低吼道:“不是胡人,那些做恶的是你们汉狗!”
“什么?”
我不知从哪来的力气,一把将他推开,透过灌木的缝隙望去,我看见村寨内到处是穿着晋军军服的兵卒在烧杀抢掠,那些可怜的山民被捆成了一串,在刀枪的逼迫下站在村口瑟瑟发抖。而村寨内则成了兵卒做恶的乐园,失去了男人保护的妇孺除了尖叫和痛哭,便再没别的办法对付那入侵家园的恶贼。
“他们是汉人?为什么?”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这些人绝非假扮,是如假包换的晋军。
慕容翰冷笑一声:“这就是你们所谓的仁义,我们胡人再狠,也绝不会对自己的族人下手!”
我看向慕容翰,两人如此之近,他眉深眼阔,琥珀色的眼眸如鹰般锐利,似乎不同以往,我这才发现他竟然刮掉了胡子。
失神间,突然一道人影掠至,同样闪进了灌木丛中,正是卫玠。他冷静的看了我们一眼,没有动手,蹲着身子转向了村寨方向,慢慢的脸上流露出了杀意。
慕容翰轻蔑的看了卫玠一眼,嘲笑道:“他们有四五百人,就算你武功再高,也无法救出那些百姓。你们汉人真是可怜,被我们胡人杀也就算了,没想到还要被自己的同胞屠戮,如此看来,我们胡人入主中原是迟早的事,反正一样是如猪羊一般的日子!”
卫玠收回目光,转向慕容翰,声音虽低却说得非常用力:“只是一群败类而已!”
慕容翰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你们汉人自相残杀的事儿我看我就不掺和了,不过她我还是得带走,你就……”慕容翰说着声音突然停了下来。
我和卫玠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原来后到的婵姬被几个兵卒捆着手脚,正准备抬进村寨。慕容翰脸色瞬间变得怒不可遏。
我见此冷漠一笑,故意说道:“我们几个悄无声息,她却一路大呼小叫地跟过来,怎么不可能惊动了那些守在村寨外面的兵卒。以她的身手,遇上三五个军中好手,落败被擒也是情理之中。”
慕容翰眼睛似乎要喷出火来,终究是压抑住,捏紧拳头说道:“我不会让婵姬再受伤害,卫玠,你们滚!回头再找你算帐!”
慕容翰言罢腾身而起,直接就掠出了密林,大吼着向着村寨冲了过去。
卫玠眉头轻皱,看了我一眼,许久才说道:“婵姬也是因为我而深陷险境,我不能坐视不理……舞兮,我……能去吗?”
“不